================= 书名:海上牧云记之寒江吟 作者:香樟繁盛如昔 文案 九州皆信星命,皇极经天派的星命演算之术无人敢说错。 苓楚是皇极经天派天星阁钦定的圣女,拥有推算他人星运逆转他人命运的权利。 遇见穆如寒江,却是她改不了的劫数。 【年少轻狂少年郎*情根深种占星师】 穆如寒江:你倒是算算,我什么时候娶亲,什么时候升官,什么时候出人头地啊? 苓楚:我只知道,你的星命里,缺我。 “若我展翅为羽,化土为沙,你还愿替我祭酒扫茶” 【九州系列甜虐风文】 TIPS 没错,虐完烟熏柿子我就来造作烟熏二号穆如寒江了, 一个教科书般把话聊死口嫌体正直的直男男二 毕竟我是一个不放过悲惨男配角的大大啊 原谅我向窦骁的美颜势力屈服 背景是九州大陆,同电视剧小说内容无关, 故事背景是穆如寒江入穆如军当兵期间, 希望大家能支持楚乔传一样支持我的新作品!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如寒江,苓楚 ┃ 配角:牧云笙等甲乙丙丁 ┃ 其它:九州海上牧云记,海上牧云记 ================== ☆、【绯衣调】   长夜漫漫,冰冷潮湿的天启帝都天牢里。   一缕阳光从窗外透入打在她身上,金光照亮牢狱漂浮的灰尘颗粒,覆在女子红色长衫上,身姿挺拔丝毫不惧,垂眸看着手旁盛了半碗水的破瓷碗,捧至唇边仰首灌入,冰凉的液体和着所有的不舍得一并吞进肚中。   长夜和风暴都渐渐过去,天色微微透亮。   匆忙且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窸窸窣窣钻入耳中,在还她没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黑绒的棉靴踏在布满灰尘的天牢里,一步一步,有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不断地响起。   一声脆响,身穿银色铠甲,外罩红色披风的士兵走了进来,一行至少十人,将不大的牢狱站得满满当当。天牢的狱卒小心地跟在他们身后,点头哈腰地赔着小心。苓楚坐在角落里,冷眼望着这些禁卫军,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侍卫头领看了眼这身上流着皇极经天血脉的天星阁圣女,一张清冷的面孔上却没有半点恭维和尊重,拿出怀中的圣旨,照本宣科地念道:“陛下有令,带天星阁圣女苓楚前往四海归一殿听候发落。”   另一名侍卫走上前去,嘴角不屑地冷笑一声,“圣女,请吧。”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眼内锋芒涌动,只是用眼梢轻轻一瞥,就让那侍卫不自禁地脊背发凉。   苓楚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仍旧保持着脸上的傲气,倔强地站起身来,当先向大牢门外走去。一众大内侍卫拿着准备好的枷锁,想了半晌,还是放在身后,左右使了个眼色,就齐齐地围上前去。   殷红裙摆扫过地面,尘土轻飘飘地飞起来,落在女子的金丝绣鞋上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光鲜耀眼,哪怕是在这样落魄的环境里,也是那般卓尔不群,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众人。   曾几何时,她皇极经天派,是叱咤九州的占星世家,就连当今的牧云氏,都得敬重三分。   风,从绵长幽暗的长廊缓缓吹来,带来外面清新的空气,却也有外面刺骨的寒冷。   一只手,忽然握住苓楚的手腕,白皙细腻纤细,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易地将其折断。但是就是这只纤细的小手,指点着九州所有人的星命。   “放开,听到没放开她!”   苓楚回头冷冷地看向身后走来的人,目光淡淡,那人走进时将那名禁军后面的话逼了回去。少年蹲下身子,握住了苓楚瘦小的手,皱起眉来看向她,低声地说:“阿楚,没弄疼你吧?”   “三殿下有心了。”苓微楚回了手,固执地仰着头,一字一顿,“皇后娘娘不说告诫过殿下了么?离我远一些。”   牧云合戈皱起眉来,看到大内禁军的那一刻起,长期处于权力中心的少年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可能简单地向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有些不受控制的东西一定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此去是福是祸难以预料,他自然要护着她。   少年双眉紧锁,低声地道:“穆如寒江狼心狗肺,但是我不会抛下你,我会向父皇求情。”   “三殿下还是明哲保身为好。”苓楚固执地说道,“三殿下这样做只会让我死的更快。”   一名侍卫顿时大怒,厉喝道:“大胆刁民!”   “刁民也是你叫的吗?”   牧云合戈猛地回过头去,双眼凌厉地望向那名士兵,寒声说道:“大端朝哪条法律允许你这样的贱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了?”   那人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两旁的侍卫一把拉住他,生怕这人怒极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殿下,你我身份有别,实在不适合私下见面。”   低沉的风在两人的眼前吹散。少年默默注视着女子的眼睛,有锐利的精芒在轻轻地闪动,他知道,以她的聪慧不会不知此行的凶险。   少年的嘴唇轻轻嚅动,想要说什么,却终于在她倔强的眼光中停了下来。半晌,牧云合戈对着身后的禁军沉声说道:“人,我亲自押送。”   “三殿下,圣旨上只传召她一人……”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牧云合戈陡然转身,向着自己的牢房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冷然说道:“我可是大端朝未来的皇帝,我说的话,不能作数了?”   禁军们无奈,商量了半晌,只好顺从了他   毕竟,只是一个圣女而已。   “你这样,是想让南枯家的人恨惨了我?”苓楚仰头看他。   “苓楚,只有我能救你,只有我。”   牧云合戈微微一笑,拉着苓楚的手当先走了出去。   *   长风卷起,白鹰的翅膀划过天启城上空,厚云堆积的天空突然发出尖锐的一声鸣叫。   一路来到四海归一殿,图腾旗林立,向北望去,远远还可以看见巍峨庄重的宫门,红墙金瓦,辉煌华丽。   牧云合戈翻身下马,扶着苓楚要往台上走去,一名身穿内庭朝服的中年男人突然走上前来,沉声说道:“三殿下,此女是犯人,还是交由我们吧。”   牧云合戈望望身边的苓楚,依旧是风云不惊,他却难以放心,拧眉道,“好,你们都轻手轻脚些,别让她伤了。”   一个月前,苓楚被穆如家的狮牙卫抓进天牢,说她是澜洲羽族的奸细,她成了秘术师们梦寐以求的试验品,通过秘术演算之术被证明她的后背上,长有翼孔,是名副其实的羽族人。   牧云氏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要穆如家捉拿苓楚归案,生生地把人羽两族关系破裂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说是要去去羽族的锐气,宁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牧云合戈冷然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目光中走在入了四海归一殿,殿里面来的都是长老院的内庭官员,各洲大族。   在穆如槊身边站着一个少年,剑眉若飞,凛然如冰雪,面色微微苍白,手腕收在宽大的衣袖里,眼眸如刀在牧云合戈身上划过。   牧云合戈见了,直直盯上他的眼睛,两人。眼神闪电般在半空中交击,冷冷一笑,随即,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午时将至。   前来监斩的是南枯明仪,南枯月漓,穆如栾等人,南枯大人佝偻着腰,走上前来,指着用来计算时间的日钟,恭敬地请示道:“皇后娘娘,时辰到了。”   南枯明仪慵懒地抬眸,拂袖,“传!”   南枯大人正站上前,喉结上下滑动,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时辰已到,宣人犯觐见。”   巨大的声音顿时响起,四海归一殿上涌进列兵三千,齐声高呼,声势惊人,隆隆声不断响起,穆如军的主将押着苓楚一步一步走进殿中。   女子红衣绮罗于身,端端正正走入大殿中,微微仰头保持着她圣女的傲气。   南枯月漓突然冷哼一声,嘴角讥讽地笑了起来,冷眼向宫门望去。   穆如寒江眉头霎时间紧紧皱在一起,疼痛感袭上心头,握着剑柄的手掌紧紧地握起,青筋暴起。   “犯人天星阁圣女苓楚,隐瞒羽族身份,欺君罔上,串通敌人,透露战报,罪该万死!当以火刑,以儆效尤。”   牧云合戈出列俯身行礼,求情道:“苓楚乃是皇极经天派的圣女,其父苓鹤清更是大端朝的占星圣师,请母后念苓氏一族世代苦功,免其死罪,从轻发落。”   “苓楚勾引穆如少主意图不轨,人羽两族交战穆如铁骑屡屡落败,还不是因为这祸害做的好事?” 南枯明仪抬眸瞥了眼一旁的穆如寒江,“穆如家守卫大端天下,穆如少主年轻不懂得诱惑何其多,本宫也正好管管了,穆如将军,您说是吧?”   “是臣教子无方....”   “好了,苓楚你可认罪啊?”南枯明仪质问道。   苓楚微微抬眸,直直看着主座上的女人,“罪人苓楚,通敌叛国,狼子野心,罪该万死!”   “阿楚!”牧云合戈猛地站起,回头看着苓楚。   “行刑!”南枯月漓面色发青,手指着已经奔下台去的苓楚大声喊道,“苓楚狼子野心,不可饶恕!”   数十个狮牙卫的列兵走向前,拉扯她起身。   “我看谁敢动她!”   突然间,只听穆如寒江怒喝一声,如同崛起的噬人的狼,一拳击中了一名狮牙卫列兵,转瞬抽出一柄战刀,刀似飞虹,势如疯虎地打倒人群,将苓楚护在身后。   “逆子!”穆如槊大叫一声,拉住穆如寒江的手臂,谁知少年却瞬时间力气惊人,一把推开他的拉扯。   “寒江!”牧云笙眉头紧锁厉声长喝,“你疯了!回来!”   就在这时,南枯明仪的声音冰冷低沉地缓缓响起,“穆如少主这是要翻天了么!”   “苓楚从未做过背叛大端之事,她是羽人,但也分好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宁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人!”   南枯明仪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睛,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沉声说道:“穆如少主已经被妖女蒙了心智,来人,将她绑在架子上!”   “苓楚!”穆如寒江大叫一声,就往前冲。士兵们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将他团团包围。毕竟他势单力薄,怎能抵挡住这么多人的围攻,身躯一软,就被十多柄雪亮的战刀架在了脖子之上,不能动弹分毫。   “放火。”   苓楚被押着绑在十字木架上,脚下堆满了柴火,一士兵握着火把站在一旁,等待命令。   “苓楚!”穆如寒江悲鸣一声,双眼血红,双手被人反握在身后,挣脱不得。   女子红衣似火,满头墨发披散在身后,好似质地绝佳的墨缎,一张素颜犹若白莲,眼眸温柔如雪山之巅的清泉,就这样柔和地看着穆如寒江。   苓楚被绑在木架上,淡如云雾地扯开一个温暖的微笑,“寒江。”   穆如寒江的眼泪瞬间滑落,这个之前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少年瞬时号啕大哭,他依旧拼命挣扎,大声问道:“苓楚,你凭什么替我顶罪!凭什么!”   “寒江。”女子温柔地笑笑,轻声问道,“你相信我批的星运么?”   穆如寒江哽咽地点头,“我相信。”   他说过,苓楚会是九州最出色的女占星师。   “那就不要问为什么了。”苓楚抬眸掠过座上的人,目光清冷,“星命已定,牧云将亡,我不是为你而死,我是为了大端而死!为九州而死!”   “今天,他们能杀了我,他日也能毁灭大端朝,改朝换代,从没有道理可言。”   南枯明仪眉头紧锁,眼睛里有黑色的暗流在激荡翻滚。看着女子如花的素颜,这个皇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当初,苓鹤清曾替刚出生的牧云合戈批星运,道他在成年之时会邂逅一名女子,这女子将会是阻他成事的阻碍,牧云合戈钟情了苓楚,南枯明仪百般不待见她,各种刁难冷眼。   牧云合戈缓缓地叹息,不忍心再看。   “皇极经天派是九州最令人信服的占星世家,你们想要和命运斗一斗,逆天改命,我以天星阁圣女身份告诫你们,你们星命已定,该走的终究留不住,该失去了也不会停留。”   “大端朝的繁荣,九州的风向,是该变上一变了。”   “行刑!”南枯月漓挥手下指,恶狠狠地看着苓楚。   火把落在柴火上,木架周围瞬间燃起一圈火焰,灼灼火光迸溅,缓缓将人吞噬。   “苓楚!”穆如寒江大急,顿时站起身来就要扑上前去,可是还没走出一步,陡然摔在地上,痛苦地闷哼一声。   “寒江,星命定,九州乱,天星阁未完成的使命,你要替我完成,九州,天下安危,就靠你了。”   “苓楚!”穆如寒江踉跄着爬过去,狠狠地推开禁锢,大声叫道。   天边闷雷滚滚,地上北风哀号,漫天大雪纷扬而下。   苓楚的眼睛顿时变得涣散,她站在灼热火光之中,一身上红衣涣散出点点光圈,后背翼孔缓缓张开洁白双翼,她轻轻一笑,声音低不可闻,蚊蝇般说道。   “寒江,我曾经幻想过要和你一起去看涣海的日出,雷眼山的日落,游瀚洲的草原,宁洲的森林,但是我还是最喜欢宛洲,因为那里有你,有我们,有我们最美好的时光....”   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寒江,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来一章让你们来GET一GET,阔别楚乔传后我又来造作烟熏柿子二号穆如寒江,依旧是少年意气风发到各种被虐,依旧是心爱的女孩子跟别人跑了,心痛豆豆被虐的我自然要给寒江一个好结局。 别看第一章文风比较悲剧,但是过程很美好,结局也是美好的。九州背景,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星命定】      瀚洲天启城,国祚350年。   一月廿二,雪霁天晴。   瀚洲今年的雪下个不停,北陆闹饥荒闹的厉害,部族上贡的良驹牛羊迟迟凑不齐,瀚洲八部人心惶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又是一个多事之秋,自六皇子牧云笙诞生以来,九州大陆,灾难不断,若他日他手持帝王剑,则九州毁灭。   今年,是苓楚当上皇极经天派圣女的第一年。   天星阁的圣师,九州大陆最有威信的占星师苓鹤清便是她的父亲,苓鹤清批的星运从来没有人敢说错,他掌管着天星阁运转指点他人的星命。   今年大端皇宫里热闹了起来,刚过完年宫里就迎来了一批新秀女,说是给皇子们挑选的伴读秀女,说是伴读实则是在为皇子们留意婚配之事,来的都是各洲各族的官宦之女,名门之后。   所以今年批星运,苓鹤清要带了苓楚一块儿去。   “我不去!”苓楚一口气回绝了,坐在竹席上跟苓鹤清赌气,“我一去那皇后又得给我使绊儿,总说我是个红颜祸水,让我少在皇宫里转悠呢。”   侍女夕颜坐在苓楚身后替她揉肩松骨,“您可是皇极经天派的圣女,苓大人的女儿,皇后娘娘再看您不顺眼也得掖着点?”   “上回我从大殿回天星阁时碰见了她,愣是让我在宫门前站上了一个时辰,以为谁都稀罕她的宝贝儿子似的,硬是给我扣个未来坏儿媳的名头,我同那位三殿下见都没见几回。”   苓楚的碎碎念刚落,正门被人“嚯”一声猛地推开,苓鹤清冷着脸色,扬声道。   “又乱说话了,没个规矩!”   着实没想到自家爹爹听见自己说坏话,苓楚吃了一惊,从竹席上弹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朝苓鹤清俯身行礼,跪坐下伺候沏茶。   “这还得怪你给我批的星运,非得说我是那牧云合戈的命中注定,阻着他升官发财,南枯皇后还不得防贼一样防着我啊?”   “三皇子怎么了?三皇子也是皇子!”苓鹤清抖手一甩袖,“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牧云合戈封爵建衙那年苓鹤清替他批了一回星运,说是三殿下会遇见露水红颜,然而这红颜却是祸水会阻着三殿下的仕途,而牧云合戈和苓楚的星势有相吸之势,南枯皇后自然视苓楚为眼中钉肉中刺。   从那以后,南枯皇后每每见到苓楚都是一番指点,哪儿都不满意她,总说圣师怎么生养的糊涂女儿,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苓楚嘟嘟嘴,看着茶炉上微微沸腾的热茶,舀了一勺茶叶放入茶壶,顺着方向搅拌,动作轻柔。   “看不上我那就最好,这回给三殿下选个秀女,也不至于让皇后成天盯着我。”   “怎的,当皇妃还委屈你不成?”苓鹤清呵了她一句,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实在无奈,“这话落到皇后耳中,我看你有几条命够偿。”   若不是星命所指苓楚是万万不想当这个天星阁圣女的,大端皇宫的风云暗涌尔虞我诈她从小就见识到了,银容娘娘的死,牧云皇子们的争斗,家族之间的你死我活,太多了。   这宫墙里的风,就没有停过。   所以,当皇妃,也没什么好的。   “姑娘,这是陆殿下送来的信。”夕颜将信封递上,“那送信的小厮还等着姑娘回信呢。”   苓楚和牧云陆是在朝廷辩论上相识的,每年一次的朝廷辩论各皇子都会邀请自己府中的策士文人墨客入宫进行辩论,也是个风雅趣事。   牧云陆虽不善武艺,但精于文略,熟读史册,开口必论古今典故,于堂庙之上与群臣辩论,话锋锐利,雄视四方,有王之风范。   仅仅一场朝廷辩论,就让苓楚十分仰慕牧云陆,渐渐地便有了书信往来。   苓楚兴致勃勃地接过信,抽出纸来细细阅着,一双眼睛闪着炯炯的光,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着。   苓鹤清瞥了眼信摇头笑笑,茶还没喝几口就开始打趣起自家女儿了,吹凉热茶语重心长地开玩笑,“我当你怎么这般看不上合戈殿下,原来你心仪的却是陆殿下,爹敲你红鸾星动,印堂发红,怕是有桃花运了....”   苓楚静静地放下信封,起身移步到书案前磨墨,拿起毛笔洇墨落笔回信。   “爹,你就这么想让我嫁出去么?”苓楚把信送进信封里,巴巴地往府门外跑。   “我看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   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吹的门前的玉海棠东倒西歪的,蔫蔫儿的花瓣上染上一层白霜。   天星阁的小学徒站在苓楚的院子前探头探脑的,迟迟不敢进来,他弯腰哈头地进了院儿,正见几个丫头在门前扫雪,睡眼惺忪,犯着困儿。   “这位姐姐,姑娘还没起?”   “没呢...昨儿下雪噼里啪啦闹了一夜,姑娘睡得晚。”   见几个小丫头正端着热水毛巾入房,想必已经起身了,小学徒站在门外也是干着急,跺着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时辰了...”苓楚转了个身,怀里搂着一个枕头,半梦半醒地问了句。   “卯时了。”   “才卯时啊...我再眯会儿。”   “谁叫您昨晚一个劲儿在琢磨陆殿下给你出的诗啊,今儿是秀女入宫,大人还在等你呢!”   “...我不想进宫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可由不得您了!”   夕颜和几个丫头生生地把苓楚从床上拉起来,折腾了小半会儿,苓楚无精打采地走出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南枯皇后见到我又得说我是野丫头...”苓楚仰着头嘟嘟囔囔的。   苓家的马车从甬道驶进了皇宫里,倒是畅通无阻的,就连牧云家都得敬重两分的苓氏一族,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姑娘,待会儿就得进去了,您可别再把星盘打错了...”夕颜反反复复地嘱咐着,俨然一副教导嬷嬷的嘴脸,蹲在她跟前替她整理朝服,“皇后娘娘要是说您,您就别顶嘴了。”   苓楚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圣女也来了?”牧云寒和牧云陆都纷纷过来凑热闹,“难得见苓圣师带着圣女来,看来这回选秀真的热闹了。”   “圣命难违,臣不得不从。”   牧云陆打量着苓楚,瞧她脸色憔悴,忍不住多问一句,“怎么?圣女身子不适?”   “哪儿是不适?我敲着就是还没睡醒呢吧?”牧云寒丝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又补充了句,“待会儿皇后肯定在,又得说道这丫头了。”   苓楚扶额无奈摇头,不忘长叹一句,“我要是长了一张祸国倾城的脸,还用得着攀龙附凤么?”   牧云陆垂眸偷笑着。   “进去吧,别耽误了时辰。”牧云陆拍拍她的肩膀,二人送到她到宫门前。   苓楚俯身行礼,进了后殿。   今年秀女人选倒有了新鲜面孔,听说南枯家的小女儿南枯月漓正值妙龄,花容月貌,加上有娘家做靠山,宫里秀女都把她当皇后尊敬着,生怕惹了这位南枯家的小姐。   苓楚跟着苓鹤清带着三四个学徒在后殿候着,等着大监将秀女生辰八字呈上,苓楚规置好笔墨纸砚和星盘,坐在苓鹤清身后。   书案旁边的茶炉滚着热茶,已经换了两趟茶叶,苓楚跪坐在竹席上看着生辰八字熟练地按照星图打星盘,通过生辰八字批凶吉,上吉的便能留用宫中。   演算,对照,版纸用了一小沓子,桌上的灯烛渐渐去了一半,苓楚执笔批运,眸子利落地略过那人的生辰八字,对照星图打星盘,移动指针的手在半空躲了躲,拧眉沉思,只觉不妥。   “父亲,你看。”苓楚把该秀女的牌子递给苓鹤清过目,“紫薇星,莫不是...”   苓鹤清捧过牌子对照星盘演算,确实无误。   星命所指,未来新帝的皇后。   苓鹤清同苓楚匆匆从后殿走出,询问哪位是秀女苏语凝。   女子清秀可人,端庄贤淑。   二人皆按着跪拜皇族的礼冲苏语凝行参。   “你们这是做甚?”南枯皇后不解。   “星命所指,这位苏语凝,便是未来新帝的皇后。”   *   这星命皇后的流言一出,宫里立马热闹了起来。   星命皇后...还不知道是谁的星命皇后呢。   苓楚从后殿里出来准备回府,却被南枯月漓叫住。   “圣女留步,今儿月漓初入宫闱,早闻圣女大名,想请圣女吃杯茶,不知是否赏脸?”   苓楚抱着星盘,微微蹙眉,指腹摩挲着星盘刻文,不安地抿抿唇。   水榭中杯壶茶盏间轻碰,偶有滴滴溜溜倒茶声,南枯月漓一身彩绣,摇着团扇含笑道:“今儿准备的仓促,只备了这雨前青茶,还请圣女不要嫌弃。”   “南枯小姐言重了。”苓楚并未捧过茶盏,垂眸瞥了眼冒着烟的热茶,“小姐有何事吩咐就请直说。”   南枯月漓未曾想过苓楚会这样直白,倒有点开不了口了,她低眉抿抿唇正犹豫该如何启齿。   “你想说今早殿前批运的事儿?” 苓楚早早就想到这个茬儿,想来也是的,南枯家出了个皇后,家中男丁更是朝中肱骨重臣,被苏语凝截胡当了星命皇后,自然是不服气的。   南枯月漓并未驳她,也算是默认,她偏头试探,   “那可否有法子替那苏语凝改上一改?”   “这可是天机,是星命,我若是能说改就改岂不是成神仙了?”苓楚不痛不痒地驳了一句,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这等子欺君犯上的事,恕我帮不了你。”   苓楚起身俯身行礼,拂袖离开。   夕颜和车夫在宫门前候着,见苓楚抱着星盘缓缓走来,脸色暗淡,瞧不出喜怒,夕阳西下的余晖撒在她镩金的朝服上,她抬眸冲夕颜笑了笑,径直上了马车。   “怎么了?皇后又找你不痛快了?”夕颜替她解开了身上的斗篷。   “今儿碰上了南枯月漓,南枯皇后的侄女。”苓楚靠在软垫上深深叹了口气,“今年出了个星命皇后,个个都恨的牙痒痒的,这不刚一出门就被堵上了。”   夕颜噙笑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不想?姑娘你就不想么?”   “每天守着那块冰冷的玉玺,高处不胜寒的后位,没有一点儿人情味的宫殿会开心么?”   “我想要的伴儿,得喜欢我我也得喜欢他,不求富贵,不求权位,就只求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我感觉海上牧云记更新的好快啊,我还没看完上周的,现在都更新到20集了啊!有点跟不上节奏,而且我看的有点慢! 因为是九州题材,所以我会先把九州背景大概了解一下,但是还是尽量每天都会更新,因为黑色契约还在更新,所以不一定能够两边兼顾,所以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吧! ps:真的太喜欢穆如寒江了,豆豆一笑很倾城啊! ☆、【初相见】   晚上厅里布了饭菜,苓楚一顿下来没吃几口便撂了筷子,苓鹤清也摸不着头脑也就没说什么。夜里才嚷嚷着肚子饿,把牧云陆送的一小盒凉果吃个精光,明儿也不用入宫,和房里丫头闹到三更才睡下。   南枯月漓没在苓楚这儿讨到好处,自然还会寻别的办法来,虽说明面儿上南枯月漓没办法让苏语凝吃亏,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少不了。   苓楚也朝底下人说通透了,谁敢受了南枯月漓的礼,就逐出经天派,天星阁容不得这等子没心没肺的东西。   苓楚这些天都在天星阁督察星仪运转的情况,最近宫里发生的事多的厉害,先是出了个星命皇后,然后就是星命所指的穆如三少主入宫伴读,苓鹤清担心天象有变,让苓楚时刻盯着。   话虽这么说,但是苓楚还是把心神都放在了牧云陆的诗上,正头疼着该怎么回信才好,夕颜和几个小丫头都在打趣,天星阁的圣女好生不矜持,就这么巴巴地任着二殿下牵着鼻子走。   “我们家姑娘也没比那些名门闺秀差,咱们皇极经天派那可是九州首屈一指的占星世家,侍奉大端历代皇帝,同皇子们也算是门当户对。”   苓楚捧着笔录随意翻看几页,横眼看了夕颜一眼,把笔录搁在桌案上端起了茶盏,“就你丫头嘴多,去把簿子归档了。”   “姑娘就知道驳我...”夕颜将笔录拿下去放在书架上,把桌案上的书信整理起来,“听天星阁的小学徒说,学堂的太傅外出了,由陆殿下暂代,去给新入宫的秀女讲书,您不去看看么?”   苓楚一听,两眼冒光,直勾勾地看着夕颜,忽然间粉颊晕染一阵绯红,热辣辣的。   “那我得赶紧把诗作好了,可不能让陆殿下觉得我比那些秀女差...”   夕颜赶紧过来帮忙伺候笔墨,拿起小银勺往砚台和水磨墨,看着苓楚正苦恼,偷笑道,“小时候大人逼姑娘读书用尽了办法才把字儿塞进您脑袋瓜里,用到书时方恨少啊。”   “再说把你嘴缝了。”她靠在椅背上,头疼地挠头,“快帮我想!”   天气渐渐回暖,天气也变得好起来。苓楚特地早早睡下一睡就到天亮,鸡鸣不久就起身梳妆打扮了,今儿是初一,天星阁的例行朝会她得前去参加,加上今天驻守各地的皇子都会回朝,苓鹤清抽不开身,苓楚更要在天星阁主持。   皇宫巍峨,苑门深深。   苓楚一早就溜进了皇宫里,往学堂的跑去,轩榭草木花香,尚未入春已经是□□满园,远远便听见朗朗读书声,磁性悦耳,娓娓道来。   她窜进学堂坐在最后一排,端坐在席上撑着粉腮,一副沉醉的模样直勾勾地看着主座上的牧云陆,正副心神全然都扑在上头,已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冲寒先破蕾,众香哪个敢生花。好一首咏梅,比寻常女子更多些铿锵之意。”牧云陆翻看折子上的名字,勾了勾唇,“苏语凝,便是哪位?”   熟悉的名字钻进耳中,苓楚从自己的臆想中醒来,坐直了些张望前排的情况。好一个众香哪个敢生花,还真有星命皇后的气概,只是苓楚只觉得胸口郁闷的很,一口怨气堵着。   牧云陆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缓缓抬头瞥了眼后排的苓楚,并未说话。   “就由你来帮我打理琐事吧。”   苓楚卸了气,没了心情再听下去,低头垂眸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再抬头看看正打量苏语凝的牧云陆,心底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了。   她从后门钻了出去,小心翼翼把门掩上,神色如常,垂首琢磨一阵,“咱们逛逛院子再回天星阁吧?”   夕颜察觉端倪,连忙点头,“姑娘想去哪儿?前几日五公主派人来府上问,何时得空了要去给她批运呢。”   “改日吧,今儿皇子们回朝,估摸她也不得空。”   苓楚似乎心情没有一点影响,拉着夕颜在花园逛着,虽未到立春,但是院子里已经冒花骨朵了,她一盆盆指点着,“这是寒芙蕖,别看芙蕖夏天才开,这来自北陆的寒芙蕖在冬日里开的不比寒梅差,这是翎羽香,是澜洲才有的,花瓣轻盈飘逸,跟羽人的翅膀一样...”   “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进宫见陆殿下么,平时不都跟雀儿一样欢的很么?”小学徒同样察觉到主子的不妥,同夕颜唠了两句。   “可不是么?”她故放低声,叹气。“平日里姑娘收回信都开心的不行,也不知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苓楚唤她,“夕颜,咱们回天星阁吧,溜号也不好溜太久,阿昇你先回天星阁候着。”   “得嘞,那姑娘赶紧回了。”   苓楚顺着莲池往宫门走,日头渐上,正恰起了风,暖暖的很是舒服。一路上走来宫人们都警惕着精神,低头垂眸的,看到苓楚都俯身问安,战战兢兢的模样。   几个多嘴的内侍躲在墙角嚼舌根,偷偷议论着,“你听说了么?四海归一殿可热闹了呢,各位皇子都回来了。”   “都冲着储君位子来的,能不回来么?那三殿下也真够大胆的,明知陛下最放不下永银宫那位的,竟然还敢提那禁词,这不被罚跪了么?”   “我看还是大殿下有可能....”   苓楚皱眉迟疑片刻,本不想多事,终究忍不住呵斥两句,沉声道:“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胆敢议论主子。”   因为脚步轻,那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苓楚,被狠狠吓了一跳,见她穿着朝服随很面生,但还是怯怯地低下头,“奴才该死,竟没见到娘娘。”   夕颜听到这话就不大高兴了,咬着唇没好气地道:“睁大你的眼睛瞧清楚,咱们姑娘是天星阁的圣女。”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两个碎嘴的内侍连忙跪地掌嘴。   “若是让我再听见你们在这儿议论牧云家的事儿,我保准让你们尝尝牢饭的滋味。”   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真糟心。”苓楚跺了跺脚,拂袖离开。   *   朝会到辰时才散的。   伴随沉沉一阵开门声,门内有人陆续走出,晨光熹微,长街散着淡淡的金光。   长街两端立着两队人,皆立于对方正前方,相互让着轿仪,磨叽了小一刻钟。   一少年负手在后,站在城墙边上,将长街上的一切尽收眼帘,身背一把短刃,将所有神色都藏起。   牧云合戈到底是心高气傲,面对着牧云笙,更是架起了自己骨子的傲。   “让。”   “再让。”   “让。”   “让。”   一刻钟后,牧云笙的轿仪才停了下来,下了轿撵恭恭敬敬地朝牧云合戈行礼,“三皇兄若是看不惯我的轿仪,纵是父皇赐的,我一并让给你便是。”   牧云合戈冷冷哼了几声,从轿仪上移步下来,理理衣衫长袍的褶皱,“给我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什么妖术。”   眼看牧云合戈便要动手打人,少年的身影也从城墙上消失了。   “给我打。”   牧云笙别过了头,一声不吭,双手紧握成拳,默默忍着。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只是轿仪罢了,怎的连宫门都出不了了?”   苓楚从甬道拐进长街,正巧碰见牧云合戈和牧云笙这出好戏,牧云合戈这个巴掌没打下来心里自然闷着口气,忍了声唤手下退开。   “圣女这是要出宫?”牧云合戈勉强勾起一个笑,侧过身同苓楚说话,“有些日子不见,这回驻守澜洲归来,给圣女顺了点礼物,下回再奉上。”   苓楚俯身朝他问安,恭敬有礼,保持着距离,“殿下有心了,只是三殿下挡着路了。”   牧云合戈尴尬陪笑着,赶紧让随从移开轿仪辟开一条路,“是回天星阁?”   “我瞧着天有异象,得赶回去来着,果不其然,俩陨石正撞的激烈呢,火花四溅的。”苓楚不痛不痒地打趣一句,侧身朝牧云笙也俯身行礼,“叨扰二位行好让路了,苓楚告辞。”   “我送你出去?”   “殿下留步,不必再送。”   牧云笙拱手还礼。   躲在墙角的少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小姑娘几句话就摆平了这一出好戏,胆敢出言让皇子难堪,直言不讳的,气焰旺的很,也从未听过牧云家和穆如家有过这样的女儿家。   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大胆子。   一朝就这么过去了。   苓楚回到天星阁已经过了正午,用了饭后就呆在阁里过目笔录,几个小学徒围着将笔录整理抄录一遍,再将抄录好的呈给苓鹤清。   看了一个时辰,周身乏力,四肢酸痛,正慢吞吞站起来舒展舒展。苓楚低头瞥见桌案上还没送出去的书信,瞬间精神劲儿就来了,今天没能把信送到牧云陆手里,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了。   “姑娘,喝点茶。”夕颜把已经凉透的茶换上热的,“对了,今儿瞧见了六殿下,真真是长得俊俏的,听说眉眼颇像银容妃呢。”   名动九州的第一美人银容同牧云皇帝的儿子是半人半魅,体内也有魅灵的秘术,人人都说他是妖怪,以讹传讹地便把人妖魔化了。   “陛下不待见六殿下,那些人自然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苓楚洇墨写字,如云流水,“在皇宫里向来如此,见风使舵的,个个人精儿似的。”   “星命所指,说六殿下就是大端未来的主人,我看不像,论立储君自然也应该是陆殿下...”   苓楚横眼瞪了夕颜一眼,狠狠皱眉,抬了抬下巴示意让她闭嘴。   “咱们苓家侍奉世代帝王,只管算不管解,未来谁当皇帝,于我们皇极经天派都没有影响,天星阁也还是咱们苓家掌权。”   “还有那星命皇后,听说颇得陆殿下喜欢呢....”   苓楚靠在椅背上端茶润喉,眸子落在蜡黄宣纸上,眸光渐渐深沉,朱唇轻勾。   “星命皇后...还不知是牧云的皇后,还是穆如的皇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真的写古风太费时间了,从早上一点一点码到晚上,真的很心累啊,但还是很喜欢呈现一篇尽量完美的文给大家,所以还是扣细节来写,毕竟宁缺毋滥嘛。最近追的剧有点多,上周的牧云记还没看完这周的就更新了....大家默默看苓楚和寒江发狗粮就好了。 ps:本文苓楚*寒江,牧云陆*苏语凝,就我觉得牧云陆苏语凝很般配么!告诉我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美人像】   郁非星亮,主国乱。   苓楚溜号的事儿没多久就传进了苓鹤清的耳朵里,人一回到天星阁就把人喊到厅里来,脸色很不好看。   溜号不是一两回了,苓楚心里也都清楚,进了厅里规规矩矩站着,低头听教训。   “又溜?为父都说你多少回了,你是我们苓氏一族的嫡长女,皇极经天派的圣女,朝会还能缺席,你真的越发有胆子了!”   苓楚站着正神游,低头碎碎念着什么,“我这不是相思成疾么...还怎么有心思听朝会....”   “嘟囔什么呢,今天晚上别吃饭了,给我看书去!”   大概是饿着肚子,苓楚也没劲儿再闹腾了,整个人蔫掉根本抬不起兴致来打理事务,趴在桌案上把弄着铜星盘,回想起今天撞见那牧云笙的场面,那双眼睛似蕴着星海一般,好看的很,以前只听说六殿下眉眼随了银容娘娘,如今一看倒真是极好看的。   “牧云笙...”苓楚想起了几年前的星命传闻,说牧云笙手持帝王剑时将天下大乱,说的很邪乎。“夕颜,那六殿下可是住在宫里的?”   “是啊,其他皇子成年后就会封爵建衙,也就六殿下一直住在宫里。”夕颜替她满上了茶水,“都说六殿下会妖术,我瞧着不像。”   苓楚端茶抿了口,“人不可貌相,既然星命指他是天下之主,自然不是胡指的。”   入夜,林间起了风。   夜深人静,府里上上下下都睡熟了,苓楚蹑手蹑脚提着花灯出了房间,披了件雪狐大裘坐在门口阶梯看星星,夜朗星繁,墨色天幕布着点点星光,她蜷抱膝盖仰头数着。   她朝四周望了望,似乎像是有什么人,回应她的却只有飒飒的风声。   苓楚松了口气,呆了一小会儿便回房了。   今年的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宫里热闹了许多,恰逢众位皇子都在宫里,皇帝也开心的很,在宫中布宴宴请群臣。   苓楚清了手上的公务从天星阁赶进宫,众皇子公主都在欽安殿帮忙制作宴会上的花灯,也好让皇帝高兴高兴。   牧云寒往搭好的灯笼架子上糊纸,抬头看见苓楚正提着裙子风风火火赶来,随口道:“大忙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苓楚毫不正经地怼了一句,“大殿下你就不能不开我玩笑呢!”   “圣女最喜欢凑热闹了,怎么会不来凑这个热闹。”五公主正低头往灯笼上描画,抬眸笑笑。   “还是公主殿下懂我心思。”苓楚卖乖地行了礼。   “快来帮忙。”牧云寒把几个灯笼放在苓楚跟前,“你同二弟就负责提字,五妹妹和六弟负责描画,我同老三啊就负责糊纸。”   苓楚抬眸看了看坐在席上的几个皇子,还是按照规矩俯身问了安,瞥瞥一旁的牧云陆,走了过去。   “来,你来提这几个。”牧云陆把笔搁下,替苓楚把灯笼摆放好,“下笔时轻点,否则容易晕开。”   “好。”苓楚轻声回他,握着笔杆心思却全然都在牧云陆身上,余光时不时就瞥向他,不受自己控制。   牧云陆似乎感受到身旁姑娘灼灼目光,却没有阻止扰了她,明纸窗筛进点点斑驳晨光,落在她俊俏的脸庞上,更添几分温润柔和,书香气间多几分英气。   旁座的牧云笙静静看着苓楚就这么盯着牧云陆,只是会意地轻笑几声,又垂眸洇墨描画,他迟钝几秒,才下笔作画。   到了正午,皇子们就都散了,就剩下牧云陆牧云笙和苓楚还在殿里糊灯笼。   “也糊一上午了,你们回去歇吧。”牧云陆吹干纸上的墨,把灯笼都归置到篮子里,“明儿再把灯笼绑上绳子,你们且都回去吧。”   牧云笙并没有过多的客气话,起身理理裙袍朝牧云陆行礼,便退下了。   苓楚微微偏头瞟了眼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牧云笙,抿了抿唇,也朝牧云陆行礼退下。   *   大端皇宫,御花园内。   皇宫朱墙黛瓦,阳光打下更显晨光熠熠,格外耀眼。   花园里一片草地上,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追着蹴鞠跑的正开心,一双小手露出一半,脚步紧凑追着跑了起来,几个宫女内侍都在一旁候着。   许是肩上斗篷过长,又逢雪化,小女孩一个不留神便摔倒在草地上,蹴鞠也冷不丁地停下了。   “公主殿下!”几个宫女和内侍吓出冷汗,倒吸一口凉气,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六殿下,恭敬地俯首请安。   牧云笙怔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目光落在脚边的蹴鞠上,撩袍蹲下,捧起了蹴鞠。   小女孩眼巴巴地指了指他手上的蹴鞠,“六皇兄...我的蹴鞠....”   他似乎听到了有趣的话,眼睛里闪着光,追问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关于牧云笙的言论除了银容之外便是他懂妖法了,小女孩常听宫里嬷嬷宫女嚼舌根自然也是知道什么,她偏头笑笑,似乎不怕他。“你是我六皇兄啊....”   牧云笙嘴角扬起笑容,揉揉她的头发,关切地问:“摔疼了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没过多久,一水宫人就都风风火火赶了过来,淑妃娘娘疾步走来将小女孩护在怀里,很是警惕地抬头看着牧云笙。   “娘娘误会了...我担心皇妹是否受伤...”   “殿下有心了。”淑妃娘娘小心翼翼回话,把小女孩搂的很近,低头垂眸朝他点点头,“孩子冲撞殿下,实在抱歉,本宫就先行告退了。”   牧云笙轻轻点点头,拱手离开。   苓楚跟在牧云笙身后,将方才的一幕靠在眼里,抬步跟上了他。   幽静小路上来往宫人极少,沿途的宫人都垂头避让,牧云笙没有一点反应,径直回了自己宫里。   纵是自己家,依旧是冷冰冰,没有一点人情味。   苓楚拎着裙摆跟了上去,躲在宫门前的大槐树后,谁知牧云笙在门前驻足,并未推门进去。   “圣女跟了一路了,不必跟了。”   牧云笙早就发现苓楚踪迹,也就让她一路从花园跟到宫里了,他转身盯着那大槐树,笑了笑。   “还是让殿下发现了。”苓楚尴尬陪笑道,屈膝行礼,“让殿下见笑了。”   “圣女想来吃杯茶直接来便是,我自是欢迎的。”牧云笙拱手回礼,“圣女请吧。”   苓楚只知道皇宫巍峨辉煌,却不知道宫里竟然还有这般雅致的地方,院里娇艳杏花青色根茎枝条美的晃眼,朵朵花盏在和煦凉风中摇曳生香,偶有一阵清风,搅起满院沁香。   牧云笙邀她入水榭品茶,让兰钰儿把开春新茶开封沏来招呼客人,苓楚仰头地看着树上的花沉浸其中,乱花渐欲迷人眼,她终回过神来品茶。   “早闻圣女大名,昨日一见还未好好同圣女打招呼呢。”牧云笙端茶笑道。   “笙殿下言重了,苓楚一个小小圣女终是陛下的臣,担不起殿下的礼。”苓楚以茶敬之,拂袖品了口。   牧云笙放下茶杯,打量了苓楚几眼,故作整理茶案不经意提了句,“圣女认识二皇兄多久了?”   苓楚“啊”了一声,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心里掂量了一下,道:“快一年了吧,去年朝堂论辩有幸同陆殿下相识。”   “二皇兄在我们兄弟中最有才华,不少公卿家的姑娘都爱慕二皇兄。”牧云笙往苓楚杯里添满了茶,半倾着身子冲她笑了笑,“你也是。”   “殿下胡说什么呢。”苓楚想都没想就驳了回去,粉颊烫的厉害,垂眸躲避着他的话,“我赏识陆殿下才华,仅此而已。”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是牧云笙只几眼便看清了,他在宫里数十载,他也习惯看人眼色做事,只是苓楚望着牧云陆的眼神格外灼热温暖,让他觉得新奇。   “喜欢并非错事,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牧云笙宽慰了一句,把茶壶里的茶叶倒掉再换另一种茶。   苓楚仰头喝尽了茶,试图掩饰心中的砰砰,暗自松了口气,她启言:“听闻六殿下擅绘美人,不知道可否替我画一幅?”   “当然可以。”   茶香袅袅,清风拂来,院里一地繁花。   苓楚坐在一处,牧云笙捻笔描绘美人模样,一笔一划勾勒美人动人模样,都说牧云笙笔下佳人传神绝美,能将女子神韵绘画极致。   大概大半个时辰,才大致画好。   “这画我还需修改,还要圣女等我几天。”牧云笙将画卷压好,将笔搁下,“等画好后,我再遣人送去天星阁?”   苓楚撑起身子舒展着,疏松骨头,拂袖负手在后,“不必,改日我入宫再向殿下讨就是。耽误殿下一下午了,苓楚也该先告辞了。”   “兰钰儿,送送圣女。”   苓楚哈头示意,离开。   牧云笙送走了苓楚,便窝在桌案前抬笔修改画稿,笔尖轻划抑扬顿挫颇有章法,将苓楚容颜画的入木三分,像是画中仙一般。   穆如寒江方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兰钰儿坐在门前绣花,见牧云笙坐在一堆废画稿里执笔绘图,认真的很。   “还在画画?”穆如寒江凑了过去看,撂下背着短刃,倒了杯茶,“今天画什么?花鸟还是鱼虫?”   “今天画,美人。”   牧云笙最后一笔落下,满意看着画,朝穆如寒江招招手,“你来看看,我画的如何?”   穆如寒江探头一望,只觉得画中人熟悉的很,像是在哪儿见过,见画中美人站在一片艳色杏花下,疏影里美人衣袂飞舞,眉眼温柔可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柔的能掐出水一样。   穆如寒江直勾勾打量着画中人,肩膀撞了撞牧云笙,问:“她是谁?”   “她?皇极经天派圣师苓鹤清之女,天星阁圣女苓楚。”   “苓楚...好名字...”他小声念了一次,唇角轻勾。   “殿下,陛下通传,该去四海归一殿了。” 兰钰儿入内提醒。   “好。”牧云笙拍了拍穆如寒江,“我先去了,你好好歇会儿吧。”   穆如寒江嗯了一声,心神还在画中美人中,抬手轻抚过美人柳眉间,浅笑。   苓楚,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为了让剧情更加紧凑,我必须要让直男寒江一下就记住了咱们女主大大,不然像燕洵这样把女主都追丢了就很尴尬了,有没有发现我写的文都会把撩妹过程写的虐身虐心,但其实只要你长得帅,一切都好说的....我就是这么没有骨气的天秤座... 「烟熏柿子」:大大,是不是因为本柿子不够帅你才把我女主给我写跑了... 「忠犬月七」:是不是我不够帅你才让我身心受虐!!! 「秦始皇嬴政」:是不是寡人不够帅你才不把我写下去? 「新宠乐少锋」:系唔系哦唔够靓仔,你先想搞死哦! 「柿子二号穆如寒江」:突然为自己的未来感到害怕... 我:赶紧顶锅跑.... ps:再啰嗦一句,楚乔传的实体书在十二月中旬就能够发给大家了,还赠送我亲自设计的明信片!就是明星版的小海报,希望你们喜欢! ☆、【相思结】   宫里一年到头的节日很多,二月二龙抬头是春节后又一佳节,又逢各皇子回朝同庆,今年的二月二更加热闹红火。   苓楚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每逢过节最能闹腾的就是她了,过节大抵就是一群人寻个由头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对于苓楚就是能进宫,一饱相思。   “晚上还要熬夜做星宿录呢,姑娘还进宫啊。”夕颜给她梳妆,薄薄扑了一层香粉,抹了一个妃色的口脂,衬得她肤色白皙皮肤细腻通透。   “姑娘还是打扮打扮好看。”房里的秦嬷嬷给她簪了一支鎏金花细,望望铜镜里的模样,“今儿是宴会,不必穿那老成的朝服,姑娘如花的年纪,就该素净一点好。”   苓楚抿抿嘴唇,低头整理妆容,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宫装,裙裾上缀了金丝花纹,不招摇也不低调,恰到好处。   “好看么?”她起身理理裙子,抬眸问夕颜。   “咱们皇极经天派的圣女自然是不差的。”夕颜将镂空香囊配在腰间,柔软的手梳理着流苏,“今晚入宫的公卿大臣很多,开筵前还能走动走动,开席后就呆在位子上吧,龙抬头的日子您别再生乱子。”   苓楚失笑瞪了她一眼,“有胆子了,我像是惹事的人呢?”   “奴婢是说您对陆殿下的爱慕之情今晚就收敛收敛吧。”夕颜将她身侧的衣结绑好,赶忙地让小学徒把马车备好。   天色将晚,苓楚同苓鹤清一齐入了宫。   皇族公卿同聚一堂,一轮朝贺后便各自分散叙旧闲聊,等待宫宴布菜。朝皇帝和皇子们敬酒的外臣数不胜数,觥筹交错推杯交盏的,祝酒词也就那么一两句,俗套的很。   苓楚向来不爱应酬这些,只是坐在位子上吃葡萄,偶然敷衍几杯推不了的酒,应付着前来示好的公子哥。她的眼神时不时就停留在牧云陆身上,注意着他身边的人,心里盘算着什么。   只见牧云陆起身往后座的苏语凝身边去,端着酒杯同她聊了起来,苓楚努努嘴,心里不痛快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悲哀地望向别处,突然看见后窗灯火下站了一个人,穿着很粗糙的麻质布衣,眼前刘海下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那人也正看向她,带着点玩味,目光略微停顿,便侧身拐进了暗处。   苓楚怔了怔,猛然想起前不久自己在四海归一殿后殿看到的那个少年,身上盖着白布,胸口一处伤口,脸色苍白,像是已经殁了的人。经过打听,才知道那是穆如槊将军的三儿子,穆如寒江。   苓鹤清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女儿,也顺着她的眼神望后窗望去,却没了人影。   “圣女来了啊,让本殿下好找。”牧云寒拿着酒杯找上门来,低头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点点头,“今天总算有点女人味了。”   苓楚起身拿起酒杯回敬,笑道:“龙抬头的日子,殿下就不要开我玩笑了吧?”   牧云陆也朝她举了举杯,唇角漫起温暖的笑意,“今天的酒是寒潭香,多饮几杯。”   “是。”苓楚轻碰他的杯沿,仰头喝了一半。   最后是牧云笙,苓楚更绽笑意,却有些拘谨地看向他,捋捋广袖干咳几声。   “苓楚也敬六殿下一杯,该多谢六殿下为我绘图。”   “圣女客气了。”牧云笙拱手还礼。   一圈敬酒后,苓楚也没有兴致再在觥筹间流连,拉着夕颜潜出席位,匆忙往殿门上去,悄悄地离开。   “殿里太闷,咱们先溜出来会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苓楚捻着裙裾溜进了御花园,踏过被露水浸湿的青石板地拐进了抄手游廊,廊下灯火阑珊,挂着大红灯笼,很是有气氛,只是眼下如此光景,缺了一个能够相邀同游的人。   “咱们去那儿走走。” 苓楚抬袖指指,走了过去。   夕颜提着宫灯替她引路,穿过幽径进了一片花林,种了一片的杏花,清香杳杳,香味扑鼻。只是她从未发觉这儿有一片花林,而且也没有值班的内侍。   苓楚迈进门槛,只觉得很是安静,静的似乎能听见花落的声音,杏花树种的很浓密,一簇簇花团扰了视线,抬手撩开花枝往深处走去,花林尽头设了一个小亭子,像是许久没人来了。   苓楚站了一会儿便想着离开了,隐约闻到空气里漂浮着薄荷檀香的味道,虽在花林杏花香迷人,但是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了。   是牧云陆的。   难道他来过这儿?怎么会呢,此时四海归一殿正开筵,牧云陆应该抽不开身才是。   苓楚偏头望望打算离开,谁知似乎听见对话声从林子里传来,她走向花林里寻着声音,蓦然间苓楚望见树干旁的一角裙摆,是宫里新进的云锦缎,前几日她在宫里看见司衣嬷嬷拿着衣裳进了秀女院。   牧云陆能和谁来这花林共叙呢,答案苓楚心里明白。   苏语凝。   苓楚转身就走并未惊动任何人,她的心颤了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走吧,咱们还是回去吧,也不要离开太久。”   她跟在夕颜身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路踉踉跄跄的,扶着树干一脚高一脚低的,夕颜察觉出不妥,连忙搀着苓楚,“姑娘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她说不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一直以为同牧云陆相识的一年来,书信来往平日里见面也勤快,日子久了牧云陆迟早会对自己有感情的,只是没想到苏语凝来宫里不过几天,便让牧云陆全然注意到了她。   苓楚不知道他是真心心悦苏语凝,还是只是因为她是星命所指的皇后。   凉风缓缓吹过,吹落一地枯叶。苓楚扶着石墙在角落里蹲了下来,嗓子眼被堵住了一样,把头埋在臂弯里。   “姑娘.....”夕颜也蹲在她跟前,轻拍她的肩膀,“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苓楚摆了摆手,揉揉眼睛,抬头看她轻笑几声:“眼睛进沙子了....”   夕颜提灯去看,只见她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哭过,却不忍说穿,“奴婢跟您吹吹...”   “不用,不怎么疼了...”   苓楚缓缓站了起来,夕颜也搀扶她慢慢往四海归一殿走去,没走几步便碰见一个熟人,弓着腰请安:“圣女好兴致,来游园的?”   “三殿下也好兴致。”苓楚俯身行礼,说话拘谨的很。   牧云合戈很不喜欢苓楚这样总是浑身带着刺,她的刺也只会在看见他的时候立起来,他倒是开始有些羡慕苓楚看牧云陆那种眼神了。   “不知圣女可否赏脸,陪我走一走?”牧云合戈直言邀请,似乎并不忌惮二人关系。   夕颜上前扯扯苓楚手臂,“姑娘 ....”   “没事,只是游园罢了。”苓楚按按她的手,往四海归一殿的方向看了眼,“快开筵了,出来透口气也就罢了,现在怕是父亲找不到我该担心,你且先回去通报一声,我去去就回来。”   夕颜始终不放心,“您身边没人怎么成?”   “三殿下不是在呢么?有三殿下在就算有人惊了我也有个人照应,你且回去说一声,一盏茶后我就回去。”   “奴婢告退。”   苓楚接过宫灯拢了拢裙摆,仰头看向牧云合戈,勾出自抹笑,“走吧。”   已到了二月,夜里还是凉浸浸的,天气再凉也凉不过她的心,满脑子都是那一角裙摆和牧云陆的薄荷檀香,幸好她没有唐突到二人,否则那得多尴尬。   苓楚抬手揉揉脸蛋,觉得又好气又可笑。牧云陆文韬武略是个治国英才,是皇子里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苏语凝又是星命皇后,他们俩就算在一起也是相配的。而她呢,只是天星阁的小小圣女,本就不该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这朦胧的恋慕最终只能融在心底,到底是她没有胆子,只敢在心里描摹他的眉眼,勾勒他的一颦一笑,和他面对面,甚至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又凭什么要让牧云陆喜欢自己。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牧云合戈似乎发觉出她的心事,侧脸看着苓楚的面孔轮廓,那双含笑的眼睛带着点愁苦,怕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   “圣女不开心?”牧云合戈问了一句。   苓楚立定了脚,轻轻皱眉,侧身走上台阶往亭子走去,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只是夜色醉人,心生怅意。”   牧云合戈跟在她身后,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苓楚。而苓楚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抬了抬手,灯火照清了他的五官,俊郎英气,骨子里的傲气衬得他很贵气,骨子里淌着牧云一族的荣光,也让他有了倨傲的资本。   “不仅夜色醉人,美人也让人醉。”牧云合戈淡淡带过一句,负手在后看向远处。   “开筵了,回去吧。”   苓楚正要转身离开,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初春的衣衫还很厚,隐藏在兔绒袖子里的手腕纤细柔软,牧云合戈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苓楚也毫不留情地狠狠瞪他,低声呵斥着他松手。   “圣女,苓大人正在找你呢。”   正在苓楚惊慌失措时,一个布衣少年出现在阶梯下,朝二人拱了拱手,一双眼睛里闪着寒光,紧紧盯着牧云合戈握着苓楚的那只手。   “穆如家的人。”牧云合戈冷冷轻笑几声,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塞进了苓楚的手里,朝她笑笑,“这是我在澜洲时寻的,七彩鸟的羽毛,我让能工巧匠做成了佩,讨讨圣女欢心。”   苓楚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谢后便跟着少年离开了亭子,想起来也是后怕的。   “多谢你。”   穆如寒江顿了顿脚步,回头看她,“下次别再单独跟男人出来,危险。”   他说这话时脸上毫无笑意,字里行间的口吻像极了警告。苓楚也是怔怔地对上穆如寒江的眼睛,顷刻后,咧嘴笑了笑。   “我是苓楚,天星阁的,今儿虽是无碍但总归欠你一个人情,要是有事儿尽管同我提。”   穆如寒江淡淡嗯了一声,径直向前走。   他余光瞥了瞥身后的影子,不由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口嫌体正直的寒江哥哥要发动攻势了,再不能让到手的妹子飞走了不是?牧云陆小迷妹下线,苓楚妹纸就要上位寒江小痴汉了!九州追星哪家强,大端天启找苓楚啊! ps:不得不说写古风文真的心累,找资料码字,一写就是一天,所以发布时间都很晚,也希望大家多多担待!收藏留言走起来,谢谢你们! ☆、【曾许诺】   穆如寒江把她送到殿门前,替她推开门。   “进去吧。”   苓楚提起裙子走上台阶,正迈步跨过门槛的时候,她缩了缩脚,回头看向穆如寒江。   “筵席结束后,你在临溪亭等我。”   他微怔了怔“好。”   穆如寒江看着她进了殿后才离开,抖了抖袖摆往游廊走去。几个点灯的丫鬟瞧见他路过,恭恭敬敬地提灯退到一旁,巡逻的禁军直绷绷站着,手搭在佩刀上,目不斜视,声音洪亮地喊道“三少主好”。   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穆如寒江的身世就成了皇宫里公开的秘密,穆如寒江从小长在市井无拘无束惯了,不知道穆如这个姓氏会给他带来多大的荣光,以前觉得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也没什么,如今只觉得,有了父母,心也依然是冷的。   开筵没多久,穆如寒江坐在临溪亭里小憩,隔着一片小林子都能听见殿里丝竹弦乐声,歌舞升平。   他把玩着那把寒彻,眉峰微蹙,全神贯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待那丝竹乐响起的时候,他将短刃背上,靠在朱柱上合眸休息。   “圣师留步,不必再送,下次来寒舍品茶。”   苓楚陪着苓鹤清同各位大臣告别,跟着哈腰俯身,盈盈笑脸相迎,笑的脸都僵了。   夕颜搀着苓楚下了百步阶,“姑娘是要回天星阁观星还是回府?”   “帮我把星宿录送到临溪亭吧,今儿我就留在宫里过夜,相信陛下也不会赶我走。”   夕颜点了点头,拉着另一个小丫头一块儿去替苓楚安排。   苓楚一溜烟拐进了御花园,耷拉着脑袋抬手揉揉笑僵的脸蛋,她看见穆如寒江在亭中小憩,便没有吵醒她。   穆如寒江睡得很熟,并没有醒过来,苓楚看着他睡着时候的样子,干脆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轻轻的勾起嘴角。   他闭着眼睛,睫毛时不时的轻轻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熟睡中的穆如寒江,竟然多了一分温柔,她从额头一寸寸的看下来,轻笑一声。   穆如寒江似乎听见身旁的笑声,朦朦胧胧醒来,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他正看见苓楚坐在他旁边,他揉揉眼睛,问:   “叫我出来有事儿?”   “没有啊。”苓楚的头靠在柱子上,抬头看着星星,“叫你来陪我看星星。”   他索性也抬头看向天幕,“刚才的宫灯还没看够么?还看星星?”   “怎么,不行啊?”苓楚瞪了他一眼,“每年二月二龙抬头是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的日子,以敬龙祈雨,保佑丰收,咱们皇极经天派天星阁会在龙抬头的夜晚做星宿录,记录东方苍龙星象的变化。”   穆如寒江不冷不热地轻笑几声,“这么深奥啊,只是天上星星这么多,你怎么区分啊?”   苓楚翻开星宿录,蘸墨下笔写字,一边解释道:二十八宿中的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组成一个龙形星象。”   穆如寒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偏头听着。   “而每年龙抬头的晚上,苍龙星宿开始从东方露头,角宿便代表龙角,开始从东方地平线上显现,大约半个后,亢宿,即龙的咽喉,升至地平线以上,接近子夜时分,氐宿,即龙爪也出现了,这就是龙抬头的过程,咱们天星阁每年都会记录一次,占卜来年国运。”   穆如寒江还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晃晃脑袋,朝已然静下来的四海归一殿望去,“怎么不出宫?宫门要下钥了。”   “不想一个人呆着。”苓楚只觉得心烦意乱,一个呆着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想找人陪我一晚上。”   “所以你就喊我来陪你数星星?”   苓楚合上笔录,神色落寞地抱着膝盖看星星,“不然呢,我还能叫谁陪我?”   闻言,穆如寒江若有所思地颔首。   其实他已经发觉了什么,瞧她今天晚上在宫宴上看她痴痴看着牧云陆,又为牧云陆同苏语凝的推杯交盏低头耳语而落寞,想必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梦了。   “怎么?不开心么?”   “没有啊。”   “那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她怔了怔,掐掐自己的脸蛋,“可能我天生苦瓜脸?”   “为情所伤?”   苓楚终于忍不住嫌弃他,“你再问可就不讨人喜欢了?”   “我竟不知道,我还有讨人喜欢的一面啊。”   天幕清明,繁星满天,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   苓楚偏头看向身旁的穆如寒江,抬手把自己腰间的镂空香囊取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晚还是要谢谢你。”她朝着穆如寒江笑了笑,放轻了声音,“虽然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但当时我实在慌了,好在有你解围。”   她将香囊递给他,“我一个圣女也没有什么可以许给你的,小小心意,收下吧。”   金丝祥云纹的镂空香囊很是精致,散发着很清淡的草药香,苓楚见他无动于衷,便挂在他的短刃柄上。   “里面装的是冰片薄荷檀香,都是些很常见的草药,虽然不贵重,但也是我的心意。”她低头喃喃自语了一句,“这是难得的金丝铜线,还是我亲手挽的,寻常人家可用不上,你也不亏。”   气氛依旧安静,她轻叹一声,走到石阶上坐着,撑着脑袋画星宿图。   刃柄上的香囊随风摇晃,偶尔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月色和星光在上面染上一层淡淡的光,触其生凉。   穆如寒江眸光落在香囊上,修长手指取了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他抬头看向石阶上的女子,凉风轻轻吹起她的衣袂,将她的背影勾勒的很是单薄,像是心事重重,每一声轻叹都带着惆怅。   穆如寒江盯着她片刻,终是收回视线,手中香囊在手腕上摩挲,他淡淡笑笑,将香囊揣进了怀里。   *   等最后氐宿出现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色。   苓楚将最后的星宿描摹完毕后,将笔录和砚笔搁置好,起身舒展身体活动筋骨,回头时见穆如寒江没了身影。   她疑惑一阵,摇摇头,想必是熬不过,先走了吧。   “姑娘!”夕颜风风火火跑来,喘着气,“姑娘可是忙完了,能回府了吧?”   “你怎么来了?”苓楚有些意外,连忙问了句。   “有个小哥来府里递的信,说姑娘正等着回府歇息呢,所以一早就来接您回去嘞。”   苓楚点了点头,随着夕颜回府去了。   刚过惊蛰,前几日下了好几天的雨,空气里都弥漫着寒意。   苓楚回府歇了大半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饭菜都布好送到了房间里,左右热了两三次,满室饭菜飘香,夕颜将熬好的姜汤倒进炖盅里,等着汤水凉了大半,才喊苓楚起身。   “都天黑了啊。”苓楚靠在软枕上探头望望窗外的余晖,“明儿皇宫狩猎,我还得送行去。”   夕颜把姜汤捧给苓楚喝,“皇宫狩猎您去不成,心里念着呢吧。”   “年头天星阁公务多,何况马背上的活儿我可不敢。”苓楚推开她的手摇了摇头。“替我把朝服备下,晚饭也别预我了。”   她抬手打下帐子,将被子遮过头顶,躲在被子里啜泣,苓楚到底是心善,她没有想过要使坏,如果牧云陆同苏语凝是真心相爱,这自然是最好的。   或许,还谈不上爱。   一年一度的皇宫狩猎在雷眼山脚下的行宫里,巍峨雄伟山清水秀的。   宫里在举行祭天礼,大大小小的皇宫贵胄都在主点行参,沉重的号角声传遍宫里每个角落,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穆如寒江在殿外候着牧云笙,陪同他一块儿去皇宫狩猎,而苓楚要留守天星阁,就去不成狩猎了。   “寒江。”苓楚径直走出了殿门,正巧撞见穆如寒江在门口候着,她捋捋冗重的朝服,偏头朝他笑笑,发髻上的花细叮铃作响,“要去皇宫狩猎吧?”   “嗯,陪六殿下去。”他抱臂靠着朱墙而站。   苓楚点了点头,眸子落在他衣襟上微微露出的香囊流苏,嘴角噙笑,“对了,以后就叫我苓楚吧,一口一个圣女,太拘谨了。”   “嗯,好,苓楚。”   “狩猎回来,就是给你批星运吧,算是报答你。”   他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她,问:“算我什么时候升官,什么时候发财?”   苓楚捣蒜般点头,伸出手指头,“拉勾。”   穆如寒江嫌弃地看向她,迟疑顷刻,尾指相扣。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苓楚满意笑着,眸光澄澈如流水,如蜻蜓点水一般在穆如寒江的心里,划过一道不深不浅的涟漪。   “等你回来。”   湛蓝天穹染上一层金色的光,风卷着凉意夹杂着雨后泥土翻新的腥味,金色斑斓光斑直直照射城墙,点在人的银铠之上。   苓楚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城下十万大军,巍峨壮观,气势恢宏。   斜阳辉映着金色苍穹,夕阳晨光落在女子身上映出斑驳光点,她遥望着城墙下那个几乎看不清的人,抬袖朝他挥手,扯着嗓子喊着。   “喂!我等你回来!”   穆如寒江闻声回头,看着城墙上的女子,浅笑。   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昨天挺忙的所以没有更新啦,今天照常来更新!来自寒江和苓楚的第一记狗粮,有点年少懵懂青涩的感觉,感谢大家的喜欢,也因为大家的喜欢让我更有动力!谢谢大家! ☆、【夕别离】   皇宫狩猎之后,穆如寒江彻底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离开了,没有一点音信,就这样在天启城蒸发了。   穆如寒江,就这样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慢慢模糊了。   一年光景,苓楚慢慢接手天星阁的事务,每天监督学徒们观察星仪的变化,每天占星卜运归档笔录,九州皆信星命,天星阁的星仪变化也是九州共睹,苓鹤清年纪已经大了,苓楚也渐渐成了皇极经天派的掌门人,占星世家的使命也就落在她的肩上。   夺嫡风云渐起,前来天星阁批星运的人络绎不绝,几乎将门槛儿都踏破了,苓氏一族在朝堂上一向中立,只负责批星运不负责解,所以前来拉拢的不在少数。   “我家殿下的意思,是希望圣女在明日呈上的星运录添上那么一句,既然是双赢的生意,圣女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南枯家的策士搓着手讪笑道,“如今南枯大人同穆如将军同握兵权,他日事成,绝不会亏待圣女。”   苓楚心思通透,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群人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左右都是些得罪不起的人,她自然是不能伤了表面上的情义的,至少为了苓氏一族,起码不能撕破脸了。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事关重大,又涉天机,我得好好思量。”苓楚略想了一想,就暂时把事儿压下来,“尽人事,听天命,天命难违,所以还请先生理解占星师的难处。”   “理解理解....”   “好,星运帖子两天内会送到南枯府,还请先生候着了。”苓楚笑了笑,坐直了些,“说了好些时候了,先生随婢女去前厅喝杯茶吧。”   那策士拱手请礼,“多谢圣女。”   苓楚暗暗松了口气,整个人卸了气一般,和人精儿周旋实在太费心神,这皇宫里夺嫡风声正盛,是个有头脸的人都来寻她批运,都在抓紧时间站队讨好主子,为自己未来铺路。   “夕颜,明儿让人去把门槛补补,都坏了。”苓楚捶着腿松动筋骨,扭扭脖子才撑着桌案站起来。   “姑娘,陆殿下的信。”夕颜把信搁在桌案上,那玉石压好,“送信来的参军说殿下要往越州去了,姑娘就不去见见陆殿下?”   想着这几天皇宫里风声正紧,陛下病重宫里禁卫森严,穆如家和南枯家双方对峙相互压制,为了防止有人趁乱逼宫,皇子们都得回各地方镇守。牧云陆要离开,她自然得去见上一面的。   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参军可走了?”苓楚拆开信封阅览,只不过是一些朋友间的贴己话,她笑笑看完,便将信折回去存在木匣子里。   “还在门口候着呢。”   “替我回话,明儿我一个人去寻殿下。”   苓楚城府不深,瞒得住外人,但却瞒不住从小同她一块儿长大的夕颜,但她从来没有漏过嘴,所有的安慰都很委婉隐晦。   “缘分这种事儿啊最是妙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是别人抢不来的。”夕颜捧了洗脸盆置在架子上,拧好毛巾递给苓楚,边给她抹手脂边说,“哪怕是陛下也得遵循一个缘字,当初他多么宠爱银容妃,到底是敌不过一个皇位,有缘无分罢了。”   唠嗑了半天,苓楚才听出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垂下眼眸,盯着桌案上摇曳的火烛,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背,眼神惘惘。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牧云陆是陛下的亲儿子,是储君的候选人,以她的身份并不能帮他什么,更何况,牧云陆心悦的不是她。   她歪头趴着,桌案上的火烛已经融了大半,一双映着火光的眼眸,看得出心事重重。   “你说的我都知道。”她直起身子做好,拿起灯勺按熄灭火苗,暗暗叹了声,“我喜欢陆殿下是真,但是赏识更甚爱恋吧。”   苓楚将毛巾浸入脸盆里,转身入了寝室,帐幔柔柔拂过,掠过一丝凉意。   清晨醒来,忽闻啾啾鸟鸣,隔着薄薄的纱帐,窗台杏花斜影轻晃,晨光透过窗棂洒在缎面被子上,暖暖的。   苓楚一早便起来梳妆,选了一件素色的罗裙发髻也是最简单的,她趁夕颜去安排马车的时候,将星宿录,星盘和星运簿装进包裹里,拢在广袖里,故作淡定走出房间。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去王府。”   夕颜以为苓楚想通透了,也就容她同牧云陆说说心底话,也好让她释怀,并没有发觉不妥。   牧云陆王府前,列了一队狮牙卫,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气息肃杀。   参军正在点人数,牧云陆高高坐在烈马上,一身月色的长衫便服,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多了些威严。   苓楚让马夫在路口停下,她抱着包裹急匆匆往王府跑着,好在,人马还没有离开。   “陆殿下,陆殿下!”她加了速度,拎着裙摆赶忙跑着,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铁马兵戈间传来,牧云陆下意识地探头去望,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朝这儿奔来,他撑着身子下马,小跑两步去迎她,扶着她的手臂,皱了皱眉,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苓楚抬起眼皮,她一个劲儿就扑进牧云陆的怀里,踮着脚蹦跳几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我要跟你去远驻!”   牧云陆被她的举动吓到,以为只是小姑娘闹脾气罢了,他轻柔地安抚她,待她冷静才道:“远驻艰辛,又怎会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呢...”   “不行!”未等他说完苓楚就驳了回去,一个劲儿地摇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眸泛着泪光,我见犹怜,“星命所困,牧云氏皆逃不出这囚笼,我惦念你安危,自然是要跟在你身边。”   苓楚抹了抹眼泪,略带哭腔,紧紧咬着嘴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若出了事,我该如何自处?我绝不会让你烦心!绝不会!”   苓楚到底是放不下,嘴硬就罢了,这心里到底是忘不掉,牧云陆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如今要连根拔除,自然是疼痛万分,她不愿承那短痛,甘愿任那跟根深深扎进心里,任根汲取她所有的爱意。   牧云陆低着头,没有言语,一双长眉微蹙,顷刻他才释然笑笑,露出浅浅酒窝,他垂袖握着她的手腕。   “上马吧。”   他指尖同她腕间肌肤相触,隐约要灼烧起来一样,苓楚连呼吸都迟滞了。   起码现在,她是在意牧云陆的。   *   城郊校场烟尘滚滚,兵戈铁马,气氛火热。   穆如寒江在一众年轻将士里颇有人气,混了个小伍长,在穆如军里历练自己寻找自己喜欢的生活,他要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一甲抱着胳膊从一排士兵面前经过,目光随意掠过,落在身旁的穆如寒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哎,你就不想当官儿?”   “当什么官儿,那官场就是修罗场,就你这样的还不够那帮人塞牙缝的,你还想让春妮儿替你守寡呢!”   穆如寒江看了他一眼,拍了拍王一甲的肩膀,随后笑着坐下擦拭他的寒彻,他颔首看向身旁的人,“而且穆如军里官拜四品的校尉都是有功勋的人,我们这些小虾米还上不了台面啊。”   “啧啧啧,瞧你这点出息。”王一甲白了他一眼,正逢狮牙卫的人马入驻军营,二人立马退避到一处拱手请礼,低着头偶尔抬眸瞟几眼,铁马金甲很是气派,王一甲看了出神。   “瞅什么,都走了。”   穆如寒江背起箭筒往校场走去,立定在一个箭靶子前,熟练地装好弩矢,架起手臂瞄准靶子。   只听得几声嗖嗖声,弩矢疾射而出,钉在靶子上。   王一甲踮起脚去看他的准头,三支箭,全部正中靶心,技术好的很,王一甲不由心虚。   “你说这狮牙卫怎么来咱们这儿了?”王一甲捧着箭弩,左右张望,见军营里到处都有狮牙卫的身影。   “天启不太平了呗。”穆如寒江笑着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是想想,你的春妮吧。”   王一甲被他一句话拉回来,挠了挠头,唇角一弯,也立时笑容满面,三两步勾搭着穆如寒江肩膀,讪笑问:“我瞅你一只存着一幅画,说说?情人送的?”   “什么情人。”穆如寒江不禁轻轻地一笑,“那是我一个朋友在我离开前送我的礼物。”   “我见你每天都捧在手里,却不曾展开来看,我就奇了怪了,这画的是什么?”王一甲来了劲儿,一直追问,挑起眉,“你都把我的事儿给捅了,你不得交换一个秘密?”   穆如寒江被他堵的哑口无言,摊手认输,叹了口气,无奈地拧眉,朝王一甲招手领他去了自己帐里。   他从兵器堆里抽出一画卷,被精致的画纸层层包裹着,保存的很是完整,穆如寒江清了桌案上的杂物,才将画卷上的缎带结下,小心翼翼地将画展开,画中佳人栩栩如生,置身一片夭夭杏色花海里,眼眸含笑,温柔似水,如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美人如花隔云端,可望不可即。   “美人图,难怪你不想拿出来。”王一甲啧啧叹道,弓腰细细欣赏着画,“怎么?这是你的心上人啊?”   穆如寒江抬眸看他,笑了笑,手指慢慢摩挲着画纸,扬了扬眉,道:“算不上是心上人,但是心心念念的人。”   “没想到你脸皮厚比墙还厚。”王一甲推了推他肩膀,“这样的美人,我只在澜洲见过。”   “澜洲?你还去过澜洲?”穆如寒江淡淡道。   “以前在澜洲跟镖车,在入城的时候正巧碰见南羽郡的郡主入城,那才叫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   穆如寒江失笑,“你还会这个?”   “都说羽族女子身轻如燕,身如流水轻柔,九州六族的美人儿,大多都是羽族人,那才叫美人呢。”   “你还是想想你的春妮吧。”穆如寒江怼了他一句,嘻嘻笑着。   王一甲嗦了他一句,赌气地离开。   穆如寒江看着画中女子,垂眸细细将画中人的眉眼颦笑纂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上言长相思,下言夕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这几天家里聚会不在家里所以耽误更新了,让大家久等了呢!非常不好意思啦!十一点多来更新大家就可以明天一早看啦!nili寒江要努力撩妹了,否则江山没有兄弟没有连姑娘也没有了!九州牧云记播的有点快,我已经跟不上节奏了,所以大家可以慢慢来看! ☆、【重逢时】   离家出走,这还是苓楚第一回这么不顾一切。   她把星盘抱在怀里,黄铜触觉冰凉,钝钝的凉凿在骨头上,浑然不觉。苓楚翻身上了一匹马,身后的军队阵仗很大,素色长衫随风翻飞,在身后哗哗作响。她最后看了眼这天启城,终究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任,她守得了牧云陆的命,就只能舍弃自己的眷恋犹豫。   苓楚狠心地收回视线,她高高坐在马上挺直腰板,有模有样地扯着缰绳,轻轻拉扯驱马起步,她跟在牧云陆的马后,余光瞥向身旁略过的水红色光影在长街上蔓延,铺陈在她的衫角。   一开始苓楚心里确实紧张的很,但是人马出了城后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她闭上眼,发间的素银珠钏在耳边叮当作响,惹得心绪有些烦躁,她紧紧扯着缰绳,生怕坠下马去。   人马赶到城郊的驿站,赶忙地僻出住处安顿下来,。连天的灯火照亮了不大不小的驿站,牧云陆和苓楚四眼相对,牧云陆启言问:“为什么跟出来?”   苓楚浅笑几声,故作腔调,颔首道:“寻传国玉玺嘛,没有我你怎么办啊?”   “原来你不仅会批运,心思还在朝堂之上,我竟小看了你。”牧云陆说笑附和了一句,负手在后同她并肩走在院子里,“你出来可是得了苓圣师批准的?”   “我是为了殿下你冒着被我爹抽筋剥皮风险跑出来的。”苓楚舒袖而立,抱臂抬头看向牧云陆,“而且父亲誓死效忠牧云氏,我这么做也算是在保全牧云家的香火吧。”   牧云陆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迎她入内,让参军替苓楚多安排一个房间安顿下来。她扭身去看,茶几上温着一壶清茶,是军队里最常备的寒山茶叶,规格低了点,算不上上品,平时宫里都不会贡,就算有也只是丢进衣橱里去味。   来到这儿,牧云陆也没有那些皇子毛病,他撩褂坐下,拿起茶勺轻轻搅拌茶叶,火炉细火煮着,一阵茶叶清香。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苓楚端起一杯茶在鼻尖嗅了嗅,轻抿一口。“可是有传国玉玺的下落了?”   “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危险,这便是我不愿牵扯你的原因。”牧云陆蹙了蹙眉,心里很是不安,想争那至尊之位的人实在是多,一路上截胡的人也不会少。   苓楚放下茶杯,偏头笑笑,“作为天星圣女,守护牧云氏,是使命,又何来牵扯不牵扯。”她倾身向前,拉近了同他的距离,挑眉,“而且,我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   她莞尔笑笑,不再说旁的,只是眯着眼远眺,眼里隐约夹着桌案上的火光,是说不出的担忧。   阳春三月,气候慢慢回暖,院里的杏花铺了一地,繁花似锦。   牧云陆应付完军队里的琐事,就安排赶去城郊巡防营里,上头的参军说军队里有人发现了河洛的宝贝,说完呈上给他过目,既然经过了也就顺路走些一遭罢了。   苓楚收拾好行当系在马背上,微伸五指却发现关节被缰绳勒的磨伤的皮肤,渗着血,她从包袱里掏出一盒手脂来涂抹,是自己调的香油。   “这味道没有上次的香了。”牧云陆走到马前,将佩剑挂上,余光瞥了眼她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嗯,等六月越州的山茶花开了就能提炼香油了。”苓楚又沾了些抹在手背上,“只能将就那宫里花房的茶花代替,颜色也不如之前的好。”   牧云陆低眉笑了笑,道:“占星师的手是来指点星命的,骑马这等事儿不适合你。” 他朝苓楚扬了扬手,打算亲自扶她上马,“还是我来带你吧。”   “你这样....不怕苏姑娘误会啊?”苓楚明知故问地问了几句。   “她不会拘泥这些小事的。”   牧云陆将苓楚扶上马后再翻身上马,他将人护在身前,手臂微微架起拉扯缰绳,却不碰到苓楚手臂丝毫,身体间也无意拉开了一点距离。   眼下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远远一片碧青,临近花朝,沿着溪边开了一丛野花,军营里风沙滚滚,活活掩埋了花香草香,就连溪流声也是汩汩地沉重。   狮牙卫开路走进军营里,逢人一见都会恭敬地低头避让,牧云陆高高坐在马上,没有人敢拦路阻挡,引路一路进了营里。   军营沿着山水安驻,小路曲曲折折却甚是宽敞,人马辗转被带进主庭,似乎那儿发生热闹的事情。   “军营里糙汉子多,打架很正常。”牧云陆扶着苓楚下了马,他勾唇偏头看她,“我以为你同那些名门淑女一般,受不了舟车劳顿,没想到你还挺能撑。”   苓楚低头整理衣衫,回了她一个龇牙咧嘴的笑。   牧云陆怀里抱着佩剑往主庭走去,只见两位将军站在高庭上,旁边木柱子上绑着一个士兵,经过严刑拷打已经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脸上手臂上皆染上了殷红的血。   苓楚拂袖遮住了鼻子,往牧云陆身后躲了躲。   “这是你们军中之事,别让我给扰了。”   听两位将军简单所述,那名叫王一甲的士兵在巡逻时挖到河洛遗物,被治了个妖言惑众的罪,革了职位以示惩戒,苓楚无奈摇摇头,军营就是男人们之间的诡计,尔虞我诈也不比宫里少。   忽然,队里一少年郎站了出来,拱手替罪,声音铿锵有力,很是响亮,只是有些耳熟。   “寒江,你还没没有规矩!”   比苓楚更先反应过来的是牧云陆,他拧眉沉声问:“你也叫寒江?”   苓楚从牧云陆身后钻出来去瞧那人群中的少年,刀刻般的眉眼,熟悉的面孔轮廓,带着少年的热血朝气,这是刻在人骨子里的荣光,是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抹不去的。   那少年始终低着头,拱手否认,“殿下您认错人了。”   牧云陆上前同他耳语几句,苓楚依旧站在高台上偏着头细细打量他,穿着铁甲布衣依然背着那把短刃,渐渐成熟的面孔依旧掩不去少年郎的气息,坚毅的棱角,俊朗的眉眼拼凑在一起很是好看,墨色眼眸似有火光灼烧,沉稳中带着傲气,那是穆如姓氏给他的一世荣光。   “果然,天有异象,紫薇星大放异彩,天意让我来指点星命,还真的来对了啊。”苓楚拂袖走下高台,步伐轻松三两步蹦跳走下台阶,她弓腰看向跪在跟前的穆如寒江,“哎,你可是星命所指的大端下一个帝皇,你以为躲这儿就没人知道你了?”   场下人哗然,被苓楚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的,众说纷纭。   穆如寒江眉峰深锁,紧紧盯着牧云陆和苓楚,抿唇不语,依旧不松口。   “紫薇星,别否认了,再说就没意思了。”   “殿下和圣女认错人了....”   苓楚倾身靠近穆如寒江,鼻子嗅了嗅,重重地点点头,“薄荷檀香,香囊还随身带着呢?”   牧云陆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他就是当今首辅大人穆如槊之子,穆如寒江。”   苓楚摇了摇头,耸了耸肩,笑意渐深。   身后两人一脸震惊,面面相觑,拱手朝牧云陆请示:“那穆如少主该如何处置?”   “先把人放了,待我把事儿查清楚再做打算,至于寒江,我会告知穆如大人,你们就不用管了。”   “是。”   苓楚同穆如寒江将绑在架子上的王一甲放了下来,小心地扶他坐下缓缓,苓楚抬眸瞪了眼穆如寒江,语气并不好听,“我跟你的账还没有算呢,这一次就算惩罚你了。”   穆如寒江被她这一句堵的哑口无言,不再理他,先将王一甲扶回帐内上药,将人背起入内。   “这儿条件不好,伤口容易发炎,小心处理。”苓楚搭了把手,去端了盆清水替王一甲先擦拭伤口,她掏出随身带的药粉,特地在二人眼前晃了晃,“治伤的,没掺毒。”   药粉撒在伤患处,是火辣辣的刺痛,苓楚一边拿绷带包扎一边注意他的神情,“你们军营弄得跟地狱一样,阴阴森森的,一言不合还要上刑。”   穆如寒江打量起周围,回了一句:“这儿当然不比皇宫好,你也可以不来。”   她听得出这句话是讽刺,苓楚也就张了张口,最后也没说什么。   王一甲强忍着痛靠在床上,平息着心绪,苓楚把药粉放在桌案上,指了指:“每日三次,这几天就不要碰水了。”   穆如寒江怔了怔,点了点头。   苓楚抬手撩开帐帘,离开帐篷。   王一甲缓缓躺下,翻了个身看向穆如寒江,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她就是画上的那个姑娘吧?”   *   忽闻一阵马蹄声,迅疾逼近,瞬间扬尘飞土,逼得旁人退让。   苓楚秀眉蹙起,满眼愁光似溢出双目,凝神相望这从帐篷走出来的牧云陆,只见他面目染有寒光,可面上阴翳逐渐消融,愁容尽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   “在周边的地下挖到河洛的遗物,上面印有宛洲的标记。”牧云陆百思不得其解,“咱们得去一趟龙渊阁了。”   苓楚点点头,“咱们回驿站先收拾一下,明日出发。”   黄昏时刻,天降大雨。   沉寂许久的天穹被春雷唤醒,倾盆大雨哗哗下着。   苓楚站在屋檐下,雨滴滴答答地落在铺满一层苔藓的石头地板上,寒冷气息似钻骨一般入体,山林间的小驿站氤氲水汽,她缓缓伸出手去接雨。   一滴两滴,落在手心上,只有彻骨的冷。   她每日都会站在宫墙上等着那个鲜花怒马的少年回来,一等就是一年了。   只是见过几次面,却觉得相识很久很久了。   她第一次听到穆如寒江的名字,是在笔录上,记载着这个穆如家的小儿子,将会是大端未来的帝皇。   再见的时候,是在四海归一殿上,少年苍白的面孔死寂沉沉,就像一盏正耀眼的灯火,在她眼前慢慢燃尽一般。   阔别一年,她还是等到了那个少年。   雨滴丝丝缕缕地屋檐往下坠,苓楚撑着竹骨油布伞往驿站外走,山间泥泞小路颇多,踩脏了那双布绣鞋,苓楚拎着裙裾一步一步走着,绕开坑洼。   树下站着的少年静静看着她,身上衣裳早就湿透,目光无神地注视着走来的女子,伴着耳边滴滴答答的雨声,它竟然看的有些入神。   他眉头渐渐拧起,视线一路直勾勾看着她,直到她将陷入泥泞的鞋子挣出来,他才提步赶了上去。   “山路难走,我来背你吧。”   穆如寒江大力扣住苓楚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过身来。   苓楚举高了伞去瞧他,雨水顺着发梢在脸颊边滑落,她看着穆如寒江的面孔,竟饶有趣味地打趣了一句。   “原来,你还知道亏欠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因为这个星期真的诸事不宜,学校的事情真的弄得我火大了,所以这两天就都没有心情更新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吧!不想将负面情绪通过作品的形式传达给大家啦,毕竟咱们这儿是发糖文啊,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多多理解!谢谢小可爱们! ☆、【少年归】   “明知下雨怎么还往山里走,牧云陆呢?”   穆如寒江眉峰深锁,沉声说了她一句,在她跟前蹲下将她裙脚上的泥擦了擦,回头看了看她示意让她上来。   苓楚也毫不客气地趴上了他的背,一头靠在他肩膀上,右手举着油布伞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穆如寒江偏头瞥了她一眼,不打算计较什么,僵在原地将人背好,注视着眼前这场无休无止的山雨,终究合眼叹了口气,顺着山路离开。   “这么久了,你跑哪儿去了?”苓楚勾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追问。   “在军营里。”穆如寒江颠颠后背上的人,步步沉重有些吃力。“那你怎么来这儿了,还跟着牧云陆。”   苓楚满腹无奈,双臂自然耷拉在寒江肩膀前,“皇宫纷争四起,夺嫡风波愈演愈烈,陆殿下出宫我自然是要跟着的。”   “怎么?圣女算出点什么来了?”   “陛下病重,那储君之位空悬数年,皇子们都蠢蠢欲动,谁寻到传国玉玺谁就得到那儿至尊之位。”   苓楚眼皮耷拉着,突起睡意,想必是赶路劳累睡不安稳,就连精神劲儿也差了,趴在穆如寒江厚实的背上竟然起了睡意,砸吧砸吧小嘴,手中的伞搭在肩膀上,沉沉睡去。   穆如寒江只觉她的脑袋重重往下垂,伞骨一下又一下地膈着自己后脑勺,回头见她已然熟睡,温热鼻息打在自己耳朵,有些痒痒的。   “这都能睡着?”   由于骤雨,天色暗的早,穆如寒江背着苓楚回了驿站,掌柜刚准备上锁,门便被人狠狠踹开,吓了人一跳。   掌柜年纪大了,正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个有些脏兮兮的少年郎。   穆如寒江将人掂了掂,冷眼扫了扫掌柜,面沉如水,“去煮完姜汤。”   掌柜的连忙放下手中的钥匙,急急忙忙跑进厨房,“好嘞好嘞,马上来。”   穆如寒江的衣裳已经完全湿透,沾湿了苓楚的衣衫,他把苓楚送回房间,打火点灯,准备解下衣裳拧干。   正当他准备解开衣带的时候,牧云陆拉开了房门,穆如寒江敞着亵衣回头去看门前的人,牧云陆顿时来火,瞪眼打量着穆如寒江这番模样,再看看躺在榻上的苓楚,沉声质问。   “你干什么呢!”   穆如寒江不明所以,“我把她送回来啊。”   “解什么衣裳啊!”   “湿了。”穆如寒江在牧云陆面前将袖子拧干,努努嘴脱下外衣,“我寒江堂堂一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   牧云陆白了他一眼,将人轰了出去,让底下人给他一套干衣裳换上。   “她淋了雨,我让厨房给她熬姜汤了,你记得让她喝了。”   穆如寒江把衣裳换下,探头望望房间里正睡得香甜的苓楚,暗暗松了口气,将短刃背上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牧云陆瞥向他,冷言质问一句。   “既然不能待在军营,那就离开罢,天下之大,总有容得下我寒江的地方。”   牧云陆将姜汤端来,搁在一旁放凉,他舀着姜汤一边同穆如寒江讲道:“天下之大,容得下寒江,但却容不下穆如寒江。”   “你会回来的,就算不是为了穆如家。”   牧云陆说这话时,余光瞟向了榻上的苓楚,她辗转几回,秀眉紧拧,似在做梦。   “走着瞧吧。”   穆如寒江并未多说,拿起门边的伞,走出驿站。   一夜风疏雨骤。   苓楚吃力地撑起身,一看窗外,已经清晨了,桌案上的烛台已经油枯,隐约冒着青烟。   客房外,牧云陆正静静地望着手中的金属小球,沉默地思考。   昨夜他已经将金属小球的外壳解开,但是这其中的小石头却依然未知是何物。   “看什么呢?”   苓楚换了身衣裳披着兔绒斗篷从客房里走了出来,牧云陆垂下眼眸将小石头握在手心里,转身去瞧她。   “在看昨天拿回来的东西。”   牧云陆绕过木柱走向苓楚,抬手覆在她的额头之上细细感觉,松了口气,“好在没有风寒。”他收回了手,语气也不由放轻松了些,“把姜汤喝了吧。”   浓郁的姜汤端上来,苓楚捧过碗吹凉才小口小口抿着。   牧云陆抱臂而立,靠着柱子看她,直到那一碗姜汤被喝了个精光,才淡淡开口:“昨儿你还记得谁送你回来的么?”   苓楚静默地放下了碗,双目注视着窗外的杏花,浅笑,“是寒江。”   她薄唇翕动,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过了良久,她回过神来看向牧云陆,问道:“我们是要启程去龙渊阁么?”   “嗯,是要去一趟。”牧云陆点点头,但还是担心苓楚是否能够消化赶路的辛苦,“我们一个时辰后启程?”   “好。”   *   匆忙收拾后,牧云陆领着一小队人马往龙渊阁方向赶去,起初走的还算顺利,除了长途骑马让苓楚有些吃不消外一切都还正常,然而过了一两个时辰后苓楚觉得越发不对劲,胸闷得厉害,脑袋被晃的晕乎乎的。   “没事儿吧?”眼看苓楚的脸色越来越差,牧云陆实在不忍心再赶。   苓楚翻身下马扶着树干干呕了起来,憋的脸通红,嘴唇却是苍白的,“没事儿,我能撑。”   牧云陆深深叹了口气,到马背上取下水囊递给她,轻抚她后背,“别硬撑,实在不行咱们原地歇息一阵。”   “对不起,拖累你了。”苓楚仰头喝了口水,很是难为情,“若不是我硬跟来,你也不会被我耽误。”   “傻丫头说什么呢!”牧云陆手指点点她额头,酒窝轻陷,“你也是担心我而已,算不上拖累。”   他高高地挑起眉,望着茂密繁盛的树林。   “就当做欣赏山景了。”   牧云陆吩咐队伍原地休息补给,站在马旁寻着干粮补充体力。苓楚靠在树干上,顺着逆光看向牧云陆的背影,心底一暖,而在这一瞬,她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穆如寒江的背影。   不知所起,稍纵即逝。   忽然,草丛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苓楚快去反应过来回头去望,只见身后芦苇随风摇曳,并未有人,也就放松警惕不再多想。   雨后的泥路有些湿润,只需要轻轻一踩便能留下痕迹,一把锋利刀刃在泥土里缓缓靠近这牧云陆的脚底下,声音极轻不易被发觉。   苓楚只觉得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有些什么在周围一般,眼神四处乱瞟,她摇摇头将水囊挂在马背上,准备上马离开。   “再过一刻钟,咱们就出发。”   这里树木繁盛,杂草丛生,身后的一大片芦苇比人都高,密密麻麻的连飞过的鸟影都敲不见,埋伏在附近的杀手都隐在金色芦苇丛里,等候时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目标。   牧云陆却笑的淡然,手无意间搭在腰间佩剑柄上,食指轻敲几下,背对芦苇丛而站,眸子微微眯着像是在思忖什么。很快那帮子杀手就暗中一步步靠近着,阳光一照,有刀刃反着光刺的他微微蹙眉。   一瞬间,林子里走出一堆杀手,高高举刀将人马团团围住,苓楚紧紧攥着牧云陆的衣角躲在他身后,眼睛瞪大不敢喘气,认命般咽了口唾沫。   牧云陆指尖一转,抽出腰间长剑,锋芒锐利狠狠朝杀手刺去。苓楚躲在树后看着林间血液迸渐,一片血淋淋,眼眸里闪着泪光,心随着牧云陆的步伐随之跳动,高高悬在喉咙顶上。   人群中翻飞的身影,一招一式稳妥直中要害,剑光耀眼,星眸闪动,他剑锋径直捅进杀手腹部,应声倒下,剑尖轻挑开那人衣衫,定睛瞅见杀手身上的令牌。   南枯家的,是牧云合戈的人。   牧云陆抿抿嘴唇,望望树后的苓楚也算心安了,他纵身一跃一串行云流水的招式横穿人群,抵挡着众杀手的围攻,只怪杀手人多势众刀剑无眼,几刀狠狠割在牧云陆的腹部和肩部,伤口颇深,血液溢出。   原躲在树后的苓楚再也待不住了,看着牧云陆长剑深深插.入泥泞之中,吃力地撑起身体半跪在泥地里,嘴角淌着血,星眸似染上猩色一般,眼皮沉重地耷拉,只觉疼痛快要吞噬理智。   “陆殿下!”苓楚一个箭步冲上去,再也顾不了是否安全,几个杀手似乎也不留情地将苓楚围了起来,见她身上戴着天星阁的令牌,面面相觑。   苓楚扑在牧云陆跟前将人扶起,眼泪和淡淡血液流入嘴里只觉苦涩,她抬起牧云陆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这帮子人。   “你们主子想动我们,野心不小啊,都找到天星阁的头上来了...”   杀手们面面相觑,相互对视,皇极经天派的天星阁向来是九州大族,九州星命世家,信仰星命的九州各族都奉天星阁的星运为圣言,无人不敢不信。   敢杀天星阁的圣女,逆天而行,必遭星命报应。   只是放了他们杀手们回去更是死路一条,随之一杀手长刀霍霍挥起,刀光一闪。   苓楚将牧云陆护在身下,不曾有一丝惊恐胆怯,只闻一阵刀光厉声,一把长刀被一人轻轻一提,反手往那挥刀的杀手快速掷去,苓楚紧紧闭上眼睛等候大刀一落,就听见一声惨叫。   她正想回头去看时,只见金色芦苇荡里一布衣少年骑马驰来,手里一把短刃在指尖游刃有余地挥过,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   苓楚眼睑微颤,薄唇翕动,望着那鲜衣怒马的少年,朝她走来。   她等了许久的少年郎,无论过了多久,只要她有危险,就一定会在。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因为最近真的挺忙的,所以更新的不是很勤快啊,加上在忙乎楚乔传实体书的事儿所以有些耽误这边的更新了。寒江哥哥终于要情商上线了,接下来看寒江如何撩妹把圣女姐姐娶回家哈哈哈哈哈哈! ps:群里有不少小可爱都希望我写小美好的衍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会看啊,毕竟我写了这么多部全都是古装衍生,青春衍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给我一个星期就能把小美好看完,你们希望看到小美好的衍生么! ☆、【思帝乡】   “寒江!”   苓楚眼睛红了一圈,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还没哭出声来就生生憋了回去,隐约觉得肩头的重量缓缓往下滑,她紧忙抱住牧云陆。   “陆殿下!陆殿下!”   见牧云陆负伤严重,穆如寒江也不打算同他们纠缠,短刃在指尖旋转起来,一跃跳下马锋刃刀刀毙命,并不留情。   苓楚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抬手去探牧云陆的脉门,又探了探额头。脉象浮动,气息不稳,加上负伤流血,情况并不好。   “我们先离开这儿。”   天降小雨,又处在山林之中,为了躲避杀手追击,他们不能回驿站,只好顺着山路一直走,穆如寒江带着二人一路走。苓楚走在穆如寒江身后一直帮衬着,天公不作美,雨一直下个不停,三人的衣裳都沾染了雨水,湿漉漉凉浸浸的。   “咱们得找一个地方落脚,给陆殿下看看伤口。”   只是山林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逢雨天,更难寻到村落安顿下来。   “算直线距离,估摸着离一水村不远了。”   山雨欲来,三人赶到一水村的时候已经天色暗下来,家家户户都关了门。   “开门,请开开门!”   苓楚使劲拍着一家的门,急匆匆地叫唤着。   开门的是一个猎户,身材魁梧,半开门往外看。   “我朋友受伤了,请帮帮忙!”   好心的猎户给三人开了门,把里间的小厢房腾了出来给他们安置,苓楚将牧云陆搂在怀里,一双眼睛戒备地望着四周,心里着急的很。   三人身上都淌着雨水,猎户和他夫人好心地将干净衣裳给三人更换,苓楚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那猎户。   “谢谢您帮忙...小小心意...”   猎户连忙推辞,“姑娘客气了,你还是快看看你的朋友吧。”   穆如寒江瞥了眼苓楚,见她搂着牧云陆一脸担心,心里郁闷得很,他抬手指指苓楚的肩膀,嘟囔了一句,“我来扶着他,你去拿点药吧。”   苓楚点点头,跟着猎户去厨房顺点姜汤。   牧云陆估摸着伤的厉害,伤口尚未止血觉得疼的慌,手脚并不安分。   “哎哎哎你坐好。”穆如寒江并不习惯照顾别人,扶着人他也是满腹无奈的。   他抬手把牧云陆小心躺下在榻上,替他检查伤口,却被他一双手给推开。   “我没事...”   “哎,你死这儿了苓楚怎么办啊。”穆如寒江瞪了他一眼,“我可不想被你们牧云家的人逮回去,落一个见死不救的罪。”   “苓楚可是无辜的,南枯家的人想杀我,但是苓楚不能有事儿。”牧云陆顺顺胸口咳咳。   穆如寒江替他解开外衫给他更衣,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哟,你还挺在意她的。”   “你不也挺在乎的么?”牧云陆就着伤口脱下血衣,拧眉忍痛,偶有几阵闷声,“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心思....”   穆如寒江把血衣闷头甩到牧云陆身上,一松手将人身子重重跌在榻上,害得他一阵刺痛,吃痛地喊了一声。烛火下的那张脸英武不凡,一双星眸凝威,眉宇间尽显锋芒,狠狠回了牧云陆一个眼神。   他回头瞥了眼牧云陆,神情平淡地垂眸抿唇,随后缓之又将血衣折好准备拿出去洗。   床榻上的人已合上双目,昏昏沉沉地睡去,从紧拧的眉毛看得出他是实在疼的厉害。   苓楚端了碗姜汤和几瓶药粉来,见牧云陆已经睡下抬眸看了眼穆如寒江,“先别睡,得处理伤口了。”   “这几个药粉都很好用,平日我们打猎受了伤都用这个。”猎户热心地道,还给他们备了些饭菜,“咱们家还有姑娘家,所以尽量小声点,可别吓坏了她们。”   苓楚支开穆如寒江去厨房拿点酒来,则她跪坐在榻上细细地替牧云陆处理伤口,将伤口处的衣裳用剪刀剪开,用热毛巾先擦拭血迹烂肉,再用药粉敷上一层包扎止血。好在伤口不是很大很深,未伤及肺腑,但还是得修养一段日子。   房间外,穆如寒江正垂着头静静望着手里的香囊,沉默地思考着什么。   他在想,苓楚是不是真的喜欢牧云陆,这是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如果她真的喜欢牧云陆,又为何不直接求皇帝赐婚,她堂堂天星阁圣女甚至更甚那些公卿之女,若是请求赐婚皇帝不可能不答应;但如果她不喜欢牧云陆,又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苓楚推开了门,已是满手血迹,她靠在门框上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穆如寒江本没有在意,谁知道她的咳声越来越夸张。   “咳咳咳....”   “别咳了,又不是你受伤了。”穆如寒江把酒搁在桌子上,颦眉走了进来。   苓楚坐在榻上,方才的担惊受怕已经全然忘记,她唇边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我就知道。”   他卸下后背上的寒彻,眼睑下垂,淡淡地瞧她,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知道什么。”   苓楚仰起头,双眸见带有明显的深意和示好,定定地与他对视。   两个人说也不说话,就这么相望了半盏茶的时间。   穆如寒江眼神微微闪躲,忍不住开口,苓楚忽然微微启唇,语气带着迟疑:“你是不是....”   穆如寒江皱了皱眉,脖颈处喉结滚了滚。   “你是不是......”苓楚认认真真地打量他一次,语气低沉,“你是不是喜欢苏语凝啊?”   穆如寒江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被她吓岔气,他冷哼了一句:“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的么?”   苓楚叹了叹气,拍着心口说:“那就好,我也不用夹在你们中间难做...”   听她言语间的庆幸之意,穆如寒江心生好奇,问了句:“为什么这么问?”   “之前宫里都说穆如家三少主护着咱们的星命皇后,我也是担心,毕竟陆殿下喜欢苏语凝,我可不想你们俩为了她翻脸,害的我难做。”   “牧云陆喜欢苏语凝啊?怎么,他想当皇帝?”他扬起眉,有心多问了一句,“你不是跟牧云陆走得很近么,你不应该胳膊肘往他那边拐么?”   “我跟陆殿下那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儿女情长。”这话从自己说出来苓楚自己都觉得违心,她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叹了一声。   穆如寒江双臂抱胸,歪在门框边看她,直勾勾地并不忌讳,淡淡开口:“刚才那些是南枯家的人?”   凌迟静默地把掏出手绢擦拭手上的血,回头间双目注视着负伤的牧云陆,良久才说:“应该说是牧云合戈的人,现在皇宫里穆如和南枯两家对峙瓜分权利,乱的很。”   她没有讲下去,后半截话只以几声无奈的叹息代替。   空气沉寂许久,听到屋外又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随口问:“这安全么?”   穆如寒江点了点头,“这儿是苏语凝教习嬷嬷的家,还算安全。”   苓楚欣慰点点头:“那就好,陆殿下受伤得多将养一阵子了,剩下的就靠咱们俩啦。”   “安了,就算他撑不住了我也会把他送回天启的。”   “......”   *   夜深人静。   苓楚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因为小屋子房间不够,余下的一间腾给了牧云陆和穆如寒江,苓楚只能跟苏语凝挤着睡。这一日下来已是身心俱疲,但是眼下毫无困意,她发了好一会儿呆,轻手轻脚地辗转一下,换了一个姿势。   “怎么了,是不是床太硬了睡不着?”苏语凝轻声问了一句。   苓楚翻身起来将衣衫穿好,她叹了口气,犹豫了许久,回头看向苏语凝,“能陪我聊会儿么?”   小村子里空空荡荡的,地面上带着雨后的湿意,泛着淡淡白光。   二人裹了衣裳走到了村边的江边,坐下石头边上静静靠着,望着月朗星稀的天,山林外的那方天际还是幽幽的墨蓝色,挂着一轮象牙白的弦月。   苓楚仰头看着前方茂密林子,一簇簇青翠,终究收敛回目光,黯淡下来。   “我瞧着你很担心陆殿下?”苏语凝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手肘微屈撑在膝盖上,“再修养一段日子,会好的。”   “嗯对了,你之前不是在宫里么?怎么出来了?”苓楚不由好奇。   “出宫围猎我不慎掉下山崖,幸得人相救保全性命,后来皇后懿旨将我赶出了宫,命我在家禁足。”苏语凝也是满腹无奈,苦笑几声,“我爹心心念念让我当皇后,让我到这儿躲一阵。”   苓楚听她这番话只觉得同病相怜,一肚子的委屈都变成了无奈苦涩,看着苏语凝也不知道自己该抱怨还是该忍下,到最后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有心无力的样子很窝囊。   “咱们都是被星命所困的人,你被指是大端未来皇后,我就被指是三殿下的命中注定,上天都替我们定好姻缘了,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苓楚微微垂头,“我不想当三皇妃,你也不想当那皇后吧?”   苏语凝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缩了缩身子,有些消沉的说:“但是为了保全家里人性命,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苓楚不以为然地轻笑,搂过苏语凝的肩膀,“你是有福气的人,自然有贵人相助的。”   苏语凝回笑,瞥向苓楚,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寒江...是不是喜欢你啊?”   “什...什么...”苓楚有些被惊到,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我和他也没见过多少回。”   “你们身上都有同一种香味,虽然被雨水淋湿淡了许多,但还是闻的出来。”苏语凝笃定地点点头,“要么,就是你喜欢他,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苓楚咽了咽唾沫,垂眸去勾起自己腰间的香囊,手写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颦着眉摇摇头。   “我没有....他也没有!”   见她这般表情,苏语凝更加确定二人之间的小情愫了,她笑道。   “都说啊,这爱意和咳嗽都是想忍都忍不了的,就算你捂住了嘴,还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她偏头打量着苓楚,颇有深意地点点头。   “你有这种眼神,寒江也有。”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选择在这个时间更新那是因为我终于有空了,近了年末很多事情都在忙,所以不能够经常地更新,但还是会尽量保持更新频率的,所以大家可以继续期待一下! PS:大家最近都很想看《小美好》《你好旧时光》这类的衍生,为了一次性满足大家的意愿,寒假会看一片综剧文,主写小美好旧时光这类的青春言情,大家有什么想看的Part么!尽量来满足大家!!! ☆、【醉花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苓楚和苏语凝才双双回了屋子,沉沉睡去。   他们醒来已经快中午了,苏语凝拉着穆如寒江苓楚两个人出去散心,自己则留下来照顾牧云陆。   山道崎岖缭乱,被雨水浸润的石头遍生苔藓,穆如寒江寻了一个风不大的地方歇脚,抱着臂环顾了一周,这一带还真的山清水冷的,苓楚倒显得从容多了,利索地抱了一怀树枝,一大捆地叠了好几层,寒江掏出打火石点火,两人围着火堆坐着。   已经是四月,平日里不算太凉,她窸窸窣窣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糖果来,好在用油纸包了三层并没有淋湿,她捻指挑了几颗扔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穆如寒江坐在她对面,目光淡淡,“你就不打算给我几颗?”   她颔首道:“你还喜欢吃糖果?”   “喜欢。”   苓楚拧起眉看他,打量了一会儿她手心里的糖果,选了几颗大的塞在他手掌心。   穆如寒江看着手心里细碎的几颗糖果,咧嘴笑道:“你还真的只给几颗啊?我救你又不止一回了,你放在心上了么,你的结草衔环,涌泉相报,以身...”   苓楚眼定定地看着他,穆如寒江尴尬赔笑,生生把后两个字给咽下去了。   “我也就这么一小包了。”苓楚努努嘴,“这是陆殿下给我的,揣怀里很久了。”   穆如寒江甚是怀疑地看她,“你怎么觉得你对牧云陆不止知音这么简单?”   这种话题苓楚自然是避而不见的,“给你就吃,少说话。”   一水村在越州地界,离天启城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传国玉玺尚未找到,他们还不能回中州生生踩进别人的圈套。   “你这是要跟我们一块儿去寻玉玺了?”苓楚目光顺着火光直直看着穆如寒江,“不走了吧?”   他并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看情况吧。”   闻言,苓楚只觉得心里暖暖的,“我就知道你这人心眼好。”   她寥寥几句便点到为止,撑着下巴背靠石头看着穆如寒江,或许是昨夜同苏语凝彻夜闲聊并没有睡够,苓楚还没在荒野睡着过,靠着石头竟觉得有些舒服,不多时便睡着了。   干柴烧得噼里啪啦,穆如寒江前倾着身子,双目定定地看着眼前跳跃的火星,穿过一片猩红火光里看向少女如花的容颜,似乎想起那晚的相见。   御花园廊下朱红色的排凳,底下是一片澄澈,盏盏明黄宫灯照亮半边天穹,那个少女就坐在廊下看着满天繁星,一笔一划勾勒着星宿变化,一坐就是一晚上。   只是没想到,阔别一年,这场景依然清晰地在他脑海里,时不时就会回忆起。   穆如寒江从回忆里醒神,他微微侧过头,苓楚靠在离他不过三尺的地方浅眠,他静静地看着,看着,回忆里甜丝丝的画面都幻化成了现实。   他不做声地朝她身边挪近,偏头看着少女恬静温和的睡颜,才合上眼睛小憩。   牧云陆躺了一晚上,因为伤口发炎还发着低烧,他的身体不同其他兄弟,体质是弱了一些,虽然不经常生病,但是一病就好的慢,伤了一天下来,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间占了大半天。   苓楚坐在榻边替他更换冷毛巾,好不容易见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张口说渴了。   “来了来了,热茶,小心烫。”苓楚呼呼吹凉着茶。   牧云陆咽了口唾沫嘶哑地开口,“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苓楚从下午开始就守在榻前给他换毛巾,探温度,一双眼睛熬得红红的。   牧云陆抿了口茶,问:“你休息了么?”   苓楚点点头,“我和苏姑娘轮流守着,不会累的。”   穆如寒江端了碗药进来,垂眸瞥了眼苓楚,“你才休息没多久,你和苏语凝多去睡会儿吧,这儿有我呢。”   苓楚眉头紧皱,摇头说算了,“没事儿,我也睡不着,你也累一天了,你可别累坏了。”   穆如寒江不依不饶,语气里皆是满满的酸味,也难得主动来帮衬照顾一回,“你这两天也没少遭罪,歇着去吧。”   “没事,我可以。”她倦倦地伸手赶他,“走吧,我一个人照顾就可以。”   听她这话后,穆如寒江也不好再坚持,放下了药就退了出去。   正关门的时候,他定睛看了一眼,见苓楚细细地给牧云陆擦头上的虚汗,心里颇不是滋味。   入夜,众人都歇下了,村子里格外冷清寂静,唯有小厢房门口还亮着灯。   穆如寒江并没有歇息,被苓楚这么一说道反倒醒了。   他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仰头看天际的明月,越看越出神,待他回过神来时,身侧已有人坐下了。   “怎么不休息?”   穆如寒江淡淡回了一句,“睡..睡不着。”   苏语凝一眼便察觉端倪,会心笑道:“你是担心陆殿下还是担心苓姑娘?”   “随你怎么想吧。”他往身后看了看,嫌弃地啧啧道,“你怎么不睡,还没到你守床的点呢,你们一个个也不用这么着急讨好牧云陆吧?”   闻言,苏语凝不咸不淡地颔首,余光瞥见他眉头紧锁,不禁开口:“看你这副模样,是真的很喜欢苓姑娘啊。”   “这倒没有,只是...不讨厌而已。”他吐到嘴里的狗尾巴草,叹了口气,“只是苓楚跟着牧云陆来到这儿,危险得很,我放心不下。”   话是寻常的话,语气也是寻常的语气,可是从穆如寒江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竟多出了几分怅然和失落。   穆如寒江心里没由来地软下来,微微侧头。   “苏语凝,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你这么没出息、”苏语凝这话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托起腮含笑看着穆如寒江。   “是挺没出息的,在军队里也没混出什么名头,倒惦记起天星阁的圣女了。”   苏语凝眯眼打量她,“圣女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更何况,她的心思你知道么?”   穆如寒江睇了他一眼,随口道:“不知道。”   “那你就好好参悟吧。”苏语凝起身掸掸裙上的尘土,轻笑几声,“就活该你猜不透苓楚,你这情窦还没萌芽呢。”   穆如寒江无语地盯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天苍苍,野茫茫,漫山遍野的金黄芦苇在春风里飘荡如金色海潮,绵绵雨声在风中此起彼伏。   牧云陆退了烧,苓楚和苏语凝也终于能安心了,两人闷头大睡了一个早上,穆如寒江则帮衬着给牧云陆换药,喂他吃东西,似乎有点乐此不疲。   “我饿了。”牧云陆抬起眼皮看着穆如寒江。   穆如寒江会意地给他端了一碗白粥,凉凉道:“你的伤口还没好,还不能碰荤的,凑合吃点。”   牧云陆看到清汤寡水的粥兴致大减,拿起勺子搅来搅去,“你也吃吧。”   穆如寒江也端了一碗坐在一旁一口一口慢慢吃,这些天他才是最累的那个,跟个老妈子一样。   “后天就走吧,为了安全起见,我送你回天启城养伤。”穆如寒江抬起眼眸看向他,“别再耽误了。”   “再过几天吧,我觉得我伤的很重,短时间走不了。”牧云陆幽幽回了他一句,他缓缓放下勺子,抬头看他问,“你觉得苓楚怎么样?”   穆如寒江怔了怔,尚未会意,“什么怎么样?”   “苓楚是皇极经天派天星阁的圣女,九州扬名的占星世家,是多少男人想要下降的女子。”牧云陆话中有话,颦眉看他,“你可是穆如家的三少主,你就没半点动心过?”   说这话的时候,苓楚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静静靠着门,没有进去。   “我一没军功二没功勋,有什么资格惦念,更何况她心里惦念的人又不是我...”穆如寒江努努嘴,将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惦记不起,就还是别生念头了。”   牧云陆闻言,垂眸勾笑,无奈摇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知道啊,喜欢就是要一直喜欢一个人,要一辈子对她好。”他侃侃而谈了起来,靠在门框边朝牧云陆颔首挑眉,“你喜欢谁啊?”   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把碗放下,扯了被子倒头睡去。   穆如寒江沉默,端着碗出了房间。   家中没有点灯,许是都睡着了。   他走到院子下,沿着小走廊隔窗朝房间里望了一眼,苓楚正坐在妆台前梳发,朦胧侧影若隐若现,而苏语凝已然早早睡下了。   他在门前静静站了片刻,转过身去将碗搁放在厨房。   他在门前处停下脚,又回头看了看灯影下的人,吱呀一声轻响,老旧的木门发出低低的声音,在他的手里慢慢掩上,不远处的影子随着两扇门的距离逐渐缩小,最后消失。   *   天启城,王府内。   厢房内厅的茶案边上坐着一个人,一人推门入内走进,见到牧云合戈急忙躬身作揖。   座上的人也懒得说平身,只问道:“牧云陆那儿怎么样了?”   侍卫依言回答:“回殿下,属下向陆殿下身边随从打听,说陆殿下往龙渊阁方向去了,但是却在途中失踪了,连接下来安顿的驿站都不见其踪影。”   牧云合戈会意地颔首,又问了一句:“难不成牧云陆真的得知传国玉玺的下落了...”   “陆殿下不曾补给粮草也不曾停留整顿,不知所踪。”   他淡淡道:“继续查,我还不信他能人间蒸发了。”   “是。”   牧云合戈皱着眉心不在焉地思虑什么,问:“苓楚,找到了么?”   “圣女是在陆殿下离城时失踪的,估摸是跟在陆殿下身边了。”   他默了一瞬,平静道:“找她回来。”   侍卫恭恭敬敬地垂首:“是。”   没过一刻钟,侍卫便离开了。   南枯祺从屏风后走出来,抬头瞥了眼牧云合戈,道:“那个苓楚,有这么重要?”   南枯祺一直心心念念让自己的女儿南枯月漓登上后位,只是没想到牧云合戈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他身为人臣自然是希望南枯家把控权势,哪怕是小小后位。   “苓楚可是我星命所述的命中注定,再加上他日登上那至尊之位,还需要天星阁的星运。”   他扬手拂袖,勾唇。   “就凭这几样,皇后的位置,也该是她苓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最近寒江和苓楚发糖很频繁,然而现在有多甜以后就有多虐啊,所以好好珍惜现在仅有的糖吧哇咔咔!最近可能临近期末了,看文的小可爱并不多,真的有点力不从心.. PS:我用一周的时间终于把小美好看完了,可能是江辰这样的人设在现实中真的不太可能遇见,所以还是林静晓和陆杨这一对比较吸引我啊!你们希望是单独开一篇小美好的文,还是直接写进综剧文呢! ☆、【恋绣衾】      晨光熹微,阳光笼罩大地,窗外光线晃眼,洋洋洒洒地照着,风越吹愈大,春.光明媚。   牧云陆的伤好了些后,三人便准备离开一水村,往清余岭龙渊阁的方向去。   奇怪的是,一夜之内,一水村的村民们全都消失了。   苓楚和苏语凝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担心一时半会到不了目的地,便连忙拿了几个馍馍和馒头揣在包袱里,连忙跟着穆如寒江和牧云陆上马赶路。   “就连苏嬷嬷和王铎也不见了...”苏语凝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一个人影,“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此地不宜久留了。”穆如寒江深深叹了口气,将短刃背在身上,“我们收拾一下赶紧离开。”   苓楚和苏语凝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担心一时半会到不了目的地,便连忙拿了几个馍馍和馒头揣在包袱里,连忙跟着穆如寒江和牧云陆上马赶路。   苓楚有些担心地看着牧云陆,他身上伤还没有好全,过劳的奔波他的身子根本吃不消,要是伤口复发就更加难愈合了。   穆如寒江拍拍她肩膀,“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郊外,凉风垂着树叶沙沙作响。   清余岭离一水村还好好些路程,顺着蜿蜒山路走沿着山谷蔓延,一路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一片繁密幽绿。   苓楚靠在树干旁仰头抿了口水,抬手擦拭嘴角的水滴,她偏过头看向穆如寒江,回想起昨日夜里他同牧云陆的对话,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想什么呢。”苏语凝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在喂马的穆如寒江,她会意笑笑,“出什么事儿了?”   苓楚低头垂眸摇了摇头,心里藏着说不出的怅意,“没事,只是觉得累了。”   “当初你跟陆殿下逃出来不就该想到会辛苦的么?”苏语凝眉眼浅笑,“有寒江在,不会出事的。”   天边是稀薄的灰黑,瞧着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天明,穆如寒江举着火把带路,牧云陆牵着苓楚苏语凝摸黑赶路。   山路崎岖难行,披荆斩棘,举步维艰,幸而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也从杂草丛中走到了山道上。   就近寻了棵大树坐下,大家伙儿决定歇一会儿。   “你的伤还行么?”穆如寒江回头看了眼牧云陆,“你别逞强啊,别到时候要让俩姑娘陪你受罪。”   “闭嘴吧你。”苓楚把半个馍馍塞进寒江的嘴里,咬了口手里的馍馍,“吃苦算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在所不惜。”   穆如寒江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苓楚,唇角含着淡笑:“你倒是能熬,一点不像大家闺秀,你这圣女从小养在闺阁里,竟没惯出点坏毛病来。”   “但是你并不知道,我并非圣师苓鹤清亲生女儿,皇极经天派能绵延九州,令九州众生笃信,那是因为本派算法严密精确,能熟练运用者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历代圣师都以传递星辰之秘为终生己任,一生无妻无子,只收徒弟,占星师心里只有只有天象,没有自己。”   苓楚又咬了一口馍馍,吃的正香,含糊道:“我之所以能随苓氏,那是因为我是这些徒弟里最合父亲眼缘的,也是最有天赋的占星师,一日为师终日为父,这是宿命。”   穆如寒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会是九州之内,最出色的占星师的。”   他看着苓楚,竟有些出神了。   “我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水。”穆如寒江别过头回过神,取了水壶离开。   一早上奔波过度,眼下忽然平静了,才发觉腹中饥饿,大家就着水没滋没味的干嚼。   牧云陆咀嚼着饼根本下不了咽,见苓楚吃得挺欢,第一句话便是:“好吃么?”   苓楚心不在焉地问:“不好吃,但是饿了。”   他慢悠悠道:“这个你和苏语凝分着吃了吧?”   苏语凝蹭一下就站了起来,既担心又紧张,“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全,不能不吃。”   “我不饿,你们俩姑娘赶路辛苦了,多吃吧。”牧云陆浅笑推辞,把饼塞在苏语凝手里,起身走开。   苓楚偷笑几声,看着苏语凝呆呆望向手中的饼时,笑道:“快跟上去吧,他伤还没好呢,你看着点儿!”苓楚禁不住好笑地哼哼,“陆殿下就你你的话了。”   苏语凝红着脸跟了去,苓楚也松了口气,她知道牧云陆对苏语凝的心意,自然是希望牧云陆能够幸福的,至于自己的心意也就没有再说出口的必要了。   苓楚将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拍拍手里和衣衫上的细屑,准备起身舒展舒展身体。此时背后的坡上,有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靠近,苓楚一向机灵很快就反应到周围有脚步声,以为只是穆如寒江归来的声音,但等她回过神,就被三两个人拽着手臂捂着嘴拉进身后那片高高的草丛里,无声无息的消失,没有了身影。   苓楚被拉进在了密的芒草中,轻轻的拨开些许,人群里一眼就看见那拨人的头目,穿着虽很平凡,但是腰间那块紫金令牌已经出卖他的身份。   是南枯家的人。   “圣女,得罪了!”那人用黑布将苓楚嘴巴封上,将黑布蒙住了眼睛,招人将她带走,苓楚被五花大绑架进马车里,嘴巴被封的严实,只能从咽喉发出闷声,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心头的万千情绪在这一瞬全都拧在了一起,心心念念等着穆如寒江发现自己。   天苍苍,地茫茫,漫山遍野的草木在凉风下如碧波海潮,那微小的挣扎声和飒飒马蹄声,在风中此起彼伏,然后,越来越远...   不多时,穆如寒江拿着水袋回来,却不见了人影儿,他四周张望一下,朝林子喊了句。   “牧云陆,苏语凝,苓楚!”   不一会儿,牧云陆同苏语凝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只见苏语凝躲在牧云陆身后脸颊泛红,垂眸淡笑着,一副少女怀春的娇俏模样。   穆如寒江在旁边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淡淡道:“知道你们俩啧啧啧...对了苓楚了呢?”   “苓姑娘不是在....”苏语凝指了指马匹旁那石头堆,只见柴火堆火星四溢,却没了苓楚的身影,“刚才还在呢!”   “她一个人在这儿?”穆如寒江眸中含怒,他也不和她争辩,怒气和焦急瞬间冲上脑门,转身去牵马。   “你去哪儿?”牧云陆没明白,拉住穆如寒江的手臂,质问道。   “苓楚有危险...”他道,“你可别忘了是什么人要你的性命,苓楚极有可能是被南枯家的人掳走的。”   牧云陆依然不松手,拧眉道:“你这只是猜测罢了...”   穆如寒江挑高眉毛,狠狠甩开牧云陆的手:“猜测?你是想拿苓楚的命赌么?她心悦你多年,她的命还不值一块冰冷的石头么?”他愤然回了一句,“你可以不钟意她,但是你不能不在乎,你别忘了....她是为了你跑出来涉险的...”   说罢,穆如寒江翻身上马,持缰离开。   *   一天,苓楚被带回了天启城。   将她掳走的那帮子人竟将苓楚送回了天星阁里,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天启城。   苓楚杳无音信走了这么久,苓鹤清也就着急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得了牧云合戈的帮助才将宝贝女儿找回来。   苓楚被两人架进房间内,才被解开了黑布和绳子,她干咳几声缓着心绪,怯怯地抬眸望向座前的人。   “父亲....”   “你还知道回来啊?”苓鹤清慢悠悠地将手中毛笔搁下,不紧不慢地抬头瞥了苓楚一眼,“看来我是把你宠坏了,你还有胆子离家出走了...”   苓楚低着头不敢说话,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上跪坐在苓鹤清跟前,“女儿知错....”   “错?”苓鹤清冷哼一声,拂袖质问,“我皇极经天派千年占星盛名,精通算法的都是天赋异禀之人,我座下上百弟子为有你天赋极佳,放着尊贵的天星圣女不当,倒学着离家出走了,糊涂!”   “女儿知错!”苓楚俯首跪拜,额头响亮地磕在地上,“女儿只是担心陆殿下....”   “你是天星阁的圣女!并非牧云陆的圣女,占星师只知星象,不知情爱,为父教你的你都忘哪儿了!”   苓楚不再敢吭声,在苓鹤清面前,她始终只是女儿和徒弟,虽不是亲生父女,但苓鹤清待她也是亲厚宽容的,她被星命所指天赋异禀,一入皇极经天派便是关门弟子,随师傅姓氏,从小便是天星阁养尊处优的小姐,身负天星阁继承人的使命,是皇极经天派的接班人,苓鹤清所有的心血都在苓楚身上。   “女儿不敢了....”苓楚连忙磕头认错,“女儿不该私自出逃,更不该抛下天星阁使命,求父亲责罚。”   苓鹤清深深叹了口气,也不再忍心多加打骂,毕竟苓楚是自己的女儿,打在儿身疼在自身,他抬了抬手让她起来。   “陛下病重,端朝即将迎来新君,三殿下牧云合戈得南枯和众臣拥护,即将荣登大宝,三殿下即为新皇,而他所求的皇后,是你。”   苓楚蓦然抬头,眼里尽是吃惊,她心里清楚牧云合戈觊觎储君之位,却不曾想过他会有谋权错位的歹心,她只知牧云合戈野心不小,却想不到他已然被野心冲昏头脑。   “皇后?这位子我可要不起,南枯月漓不是想当牧云合戈的皇后多年么,我拱手相让还不行么?”   “放肆!星命所指,你是三殿下的命中注定...”   苓楚不服,“苏语凝才是星命皇后,我不嫁!”   “三殿下到————”   门口内侍尖锐的声音传进房内,苓楚没好气地拂袖跪坐别过头去,并不打算给牧云合戈好脸色看。   苓鹤清紧紧盯着苓楚,起身出门相迎,“三殿下。”   “听说圣女平安归来了,我特来瞧瞧。”牧云合戈侧头看向房内的苓楚,笑容满面,心情极好,“苓大人思女心切,如今圣女归来,也该安心了。”   “是。”苓鹤清拱手请礼,赶紧让人布茶,“殿下请进。”   牧云合戈回礼,步入房内,只见苓楚未加修饰,只是朴素布衣打扮,却依然姿容清秀靓丽,难掩出挑姿色。   “圣女好像见到我不太开心。”牧云合戈撩褂而坐,眉宇间含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我见到圣女却很开心。”   “三殿下的人跟了我们一路,也不嫌累得慌?”苓楚没有和他兜兜转转的,直言不讳,“以前我只知道你意在储君之位,却没想到你为了夺位竟要杀害亲生兄弟,我还真是小瞧了三殿下了。”   牧云合戈没有生气,手指轻轻划过自己衣褂上那条栩栩如生的金色蛟龙,他勾唇轻笑几声,抬眸看向苓楚,“从古至今,哪个帝王不是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走到那至尊之位的,成王败寇这样的道理,相信圣女也是懂得的,我从小不得父皇喜爱,连带着我母后不得宠,如今机会来了,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至于你嘛。”他抬眸直勾勾看向苓楚,“星命所指,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我若成了新皇,你便是新皇后。”   “殿下真看得起我呢。”苓楚冷哼道,“这皇后爱谁谁当,本圣女可没有兴趣陪你过家家。”   苓楚越是这般模样,牧云合戈越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他猛然倾身抬手捏住苓楚的下巴,轻轻眯眼露出丝丝狠色。   “你生就是我牧云合戈的皇后,你想逆天,你还得问问你的身份容不容得你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呢,因为临近期末考了,所以没时间补剧和更文,还希望大家谅解!海上牧云记和秦时丽人明月心的衍生会在短期内完成更新的,接下来写什么大家可以给建议之类的! 不知道停更这么久,看文的小可爱还有多久!大家期末考加油,大大我先考一步了! ☆、【忍别离】   回到天启后,苓楚就被禁足在府里。   宫里请苓楚入宫去试试大婚的朝服,昨日牧云合戈说的那番话也让苓楚没办法不服,皇极经天派只是众多占星术中的一个支流,若是没有大端朝拥护,皇极经天派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马车摇摇晃晃行在官道上,和往日一样,满目仍旧是一片碧青。   今天是个晴天,风吹得车帘猎猎作响,将青翠的苜蓿卷进车内,苓楚一面低头捡出去,一面趴在窗边仔细地朝外张望。   她没什么精神,懒懒的歪在一边瞧着远方,夕颜偏多看向苓楚,问:“姑娘在看什么?”   苓楚并未转头,“在看路人……”说着便奇道,“这些人的穿着挺古怪的,他们身上都有个相同的图腾。”   学徒阿昇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他恭敬道:“那是麒麟。在这里,是穆如铁骑的象征。”   “原来是这样。”苓楚了然的颔首,却仍没收回视线。“穆如....”   苓楚悠悠垂下眼睑,看着腰间的镂花香囊,一句话没说。   马蹄在耳畔嗒嗒作响,车子吱呀吱呀摇晃,听上去竟有些许宁静祥和之感。   内侍迎着苓楚去了南枯明仪的宫里,一路垂花翠柳景色宜人,袅袅果香扑鼻,别有情调。   南枯明仪身旁跪坐着南枯月漓,见苓楚步入,目光霎时间变得狠辣,稍纵即逝。   苓楚将茶杯接过时,南枯明仪信手将糕点盘子推到她面前,“圣女尝点?这是月漓亲手做的。”   “南枯小姐心灵手巧,想必糕点也是做的极好的。”苓楚拣了块桂花糕,“不像苓楚,从小醉心天象,姑娘家的东西都学不精。”   “天星阁的圣女肩负责任重大,这也是正常的。”南枯明仪抿了一口茶,悠悠地放下,“你是合戈命定之人,本宫也该顺应天命许你王后之位,月漓年轻还请圣女多多关照才是。”   苓楚风云不惊,抬眸瞥向她身后的南枯月漓,勾唇笑笑:“臣女本无心后位,只是身负星象命数不得不从,南枯小姐人中龙凤,相信比臣女更适应皇宫生活,是南枯小姐该关照臣女才是。”   南枯月漓被她这番话激怒,南枯明仪横眼睨了她一眼才缩了回去,生生将那口气咽了回去。   南枯明仪拉着苓楚谈了好些时候,估摸到日落才遣退二人,南枯月漓同苓楚双双离开皇后宫。   “还没当上皇后呢,圣女这架子就摆起来了。”南枯月漓暗戳戳地酸了一句。   苓楚垂眸浅笑,“是三殿下求我当的皇后,又不是我求他的,我无心后位,只是逼不得已,你没必要把我当敌人。”   “后宫三千,就那皇后一人独尊,你让我怎么舍弃这后位?”南枯月漓横眼瞥了她,“走着瞧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宫墙里的风越吹越大了。   暮色四合,窗外的光线暗淡了许多,车轱辘还在不紧不慢的转着,突然间,行在前面的马蹄乱了节奏。   坐在车内的苓楚骤然睁开眼,已从四周的风声里听出了异样。   车夫沉声吩咐:“保护好圣女!”   周围没有抽刀的动静,苓楚心里清楚,有多少人觊觎后位,她成了众矢之的,自然也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只是,这一切好像有些不一样。   几支银针破窗而过,正钉在窗边上,苓楚心里一惊,从袖口抽出一口小匕首,抵在胸口自卫,她顺着车帘望着外面的人影,心里直哆嗦。   不同于苓楚想象中来了一个杀手团伙,只有一个人挡在马车前,那人不过轻轻一扭,马夫的头便歪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苓楚掀开帘子从车里钻出,这不速之客并未招来更多的侍卫,那蒙面刀客见苓楚现身,瞬间僵住,手中的长刃也停在半空中。   那人一个跃步跳上马车,一手紧紧扼住苓楚的手腕,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蔓延。   苓楚猛然抬头看向那人的眉目,沉吟一句:“寒江....”   那人拉着苓楚弃车而逃。   夕颜见自家主子被掳。   “来人啊!来人啊!”   苍凉的月夜下,利刃闪着寒光,冰凉刺骨。   四周寂静无声, 夜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苓楚被他带到了城郊,她正要去看他,一双宽厚的手掌轻轻捂住了肩膀,将她往怀中带了带。   苓楚从他的臂弯中抬起头,不知为什么, 自己明明是头一次被他这样抱着, 却一点也没觉得陌生和排斥, 反而感到异常熟悉。   那人埋首在她颈窝, 浅淡的呼吸轻喷在她耳廓。   苓楚费力地将他的头支起来, 月光之下, 薄唇苍白如纸。   大概是连夜赶路,一路寻找苓楚,一直没有休息。   但是这些,都不能告诉她。   穆如寒江深吸了口气, 说没事。   “怎....怎么会没事呢, 你都这样了!”他语气又低又轻,显然很虚弱, 和平时中气十足调侃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   穆如寒江已无力避开她的手,干脆靠在她额头上。   “你在林子里消失不见,我着实担心得很...”   苓楚忙歉疚地搀着他,“我没事...是牧云合戈的人...”   “他们为什么抓你?”穆如寒江扼住苓楚的手腕,双眸闪着光。   “陛下病重,南枯拥兵自立,牧云合戈即登大宝...”苓楚始终不愿面对自己的命数,“我被抓回来是被星命所迫。”   “说你是牧云合戈的命定之人么。”   “我……”苓楚语塞,又皱眉道,“我是天星阁的圣女,身负责任,我没得选。”   穆如寒江轻笑几声:“那你心里呢,想做牧云氏的皇后么....就算你不想,你也选不了了..”他嗓音低低的,含糊不清,苓楚一时没听明白的嗯了声。   他倒也懒得再重复,将食指放在唇下,吹了个短促的口哨,很快,在树下踱步的枣红马便哒哒哒跑了过来,听话地停在他跟前。   “寒江,那你呢?”苓楚拉住他的衣袖,紧紧抿唇。   “我送你回去吧...皇后娘娘....”   苓楚拉住他的手往回缩了缩,手指不由轻颤,贝齿紧咬嘴唇将所有涩意咽下,“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呢...”   “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事而已。”   他颔了颔首,握住马鞍勉力翻身而上,坐在马背上身形依旧不稳,寒江拉了苓楚一把,她坐稳后也不敢乱动,他两臂将她圈在怀中,控着马缰,不快不慢地驱马前行。   那张平日里锋芒毕露的俊脸此刻毫无生气,剑眉紧拧成结。   牧云合戈想要苓楚,还得问过他同不同意。   *   苓楚回了府中后,就歇下了。   她躺在宽大软床上却辗转难眠,脑海里不禁浮现那日同穆如寒江在郊外小憩的记忆,没有高床软枕但是觉得舒服得很。   “寒江....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啊...”   夕颜让人送了安神汤到她房里,临睡前喝一碗能安眠。   然而汤才端上桌,宫里突然来人,传她入宫。   这么晚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马车的轱辘在长街上滚动,月光照着冷硬的朱墙,巍峨里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来。   苓楚随引路的内侍走在夹道中,两旁的宫灯影影绰绰,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夜间的皇宫阴森凄清,没有一个人影。   暖阁内,牧云合戈正坐在那儿看信,一身便服将皇子的威仪隐去了不少。   她同牧云合戈从小相识,但两人之间隔着一句星命所指并不亲近,苓楚同大皇子牧云寒情同兄妹,同牧云陆是难得的知音,和牧云笙也算是一见如故,唯独同牧云合戈像是陌生人。   他不甘心,那可是他牧云合戈的命定女子。   苓楚还是如旧,随意地请礼。   “过来坐。”牧云合戈朝她招招手,冲她笑笑,“今日母后请你入宫,谈天可还愉快?”   “挺好的。”苓楚淡淡回了一句。   “那就好。”牧云合戈将手中的信放进锦盒里,抬眸看着苓楚,“今日我同舅父聊天,说起穆如家的三少主,听说圣女还同三少主很熟悉?”   苓楚眸光定了定,“仅有几面之缘罢了。”   “当初圣师所判,穆如寒江是大端朝未来的帝皇,圣女可听说过这条星运?”牧云合戈若有所思颔首,看向苓楚。   “听过,所以呢?”苓楚反问了一句。   “皇宫狩猎之后,穆如寒江再没有出现过了。”牧云合戈叹了声,“但是今日守城的侍卫说,圣女马车被劫,那使的就是穆如家的祖传武学啊...”   苓楚拳头紧握,狠狠盯着他。   “只是没想到,走了一个牧云陆,又来一个穆如寒江,我倒是小觑了圣女啊。”牧云合戈目光冷淡,“我的皇后被人觊觎着,还真的让我有些害怕了。”   牧云合戈负手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书架上,“册封礼在即,天星阁的事就不叨扰圣女操心了,这几天还请圣女在宫里住一阵子。”   话音刚落,数十个宫女便推门而入,迎着苓楚到寝宫去。   苓楚并未反对,只是冷笑几声,余光扫了一圈。   她神情倨傲地走下来,脸上看不出半点惊慌,淡然得像是闲庭信步。   苓楚一面往前走,一面斜过眼来看他,唇边含了抹不屑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啦啦啦!终于考完试了!!!终于可以开始给大家更新小说了!主力还是放在海上牧云记,这个寒假开的衍生坑都会填满的!接下来写什么还是看大家想看什么了!衍生的话还没有想到特别想写的,原创的话就会更新下去哦!!! 原创现言,甜宠类型的,看么! ☆、13   虽然还是不想走到这一步,但还是不得不要跟众位喜欢这部小说的你们说清。因为本文格局太散,剧情走向和大纲有些不符合,所以呢决定暂时弃坑了。虽然这样好像有点不负责任,但是毕竟写衍生文无法签约,没有收成,完全凭自己的兴趣爱好来撰写的,所以还是要对自己负责,毕竟也不想随意凑字数糊弄大家,辜负大家对本文的喜欢!   当初开海上牧云记的小说有点冲动,大纲和文案都没有完全确定,加上我对这部小说和电视剧并没有太深的了解,不能够紧扣剧情来写作,有些让大家失望了!   所以海上牧云记的文会暂时停止了,希望亲爱的大家能够理解一下我的苦衷!当然,我也会继续给大家带来更完美的原创作品,好好准备准备属于我的一胎作品,如果希望新文的读者们,欢迎收藏新文,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新文新号开更:   《老板来根胡萝卜》   文案:   如果给学习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你能够得到我的人,学习却永远得不到我的心!   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学霸发现,和小魔女谈恋爱,比学习有趣多了。   “哎,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林萝托着腮,好奇地问了一句。   身旁的男人一本正经地思考着,沉默一会儿才道:“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先破个世界纪录。”   “...我们不一样!”   “胡萝北”夫妇驰骋学海,青春里除了学习,还有你。   ————————————————————————————   1.每天16点准时更新,如无例外日更300+   2.旧号“香樟繁盛如昔”,欢迎戳旧号欣赏文章   3.脑力竞技文,新颖题材,从头甜到尾,小虐更健康。   4.专业知识仅是了解,考究党求放过。   5.微信群1986957602,定时发放福利红包哦。   欢迎大家多多捧场!